满满刚喝了奶,还不肯睡,望着宋奶奶咯咯的笑,把宋奶奶的心都笑软了。
顾柔说:“本来就是泥腿子,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要不是阿遥想了个法子做南北货的生意,我们哪有底气说出进城买房子的话来。奶奶您放心,以后逢年过节的,我们必定带着孩子来城里看您。”
宋奶奶哪有不知道的?她其实心里头都懂,可就是舍不得,她一会儿说自己腰腿疼,要人照顾,一会儿说孩子小,一路颠簸不方便,一会儿说城里生活方便,若是在村里,整个冬天里头都出不来。
可转头就带着孩子玩抛高高的游戏去了,哪有啥腰酸腿疼的样子,顾柔背地里偷偷笑了好久。
四月里头,顾柔总算出月子了,她下了炕穿鞋,感慨道:“再不让我下地,我怕是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到时候和满满一块儿学走路去!”
薛遥脚不沾地的照顾了顾柔整一个月,如今出月子了,他也好歇歇。
“别歇了,换件衣裳,满满让宋奶奶带,咱出门找苏秀才去。”
苏秀才,就是腊八的时候在集市上摆摊子写对联的那个人,如今在旁边的秀水街上支了个摊,专给人写信起名啥的。
“好好的找人苏秀才干啥呀?”薛遥问。
顾柔说:“我之前给满满取的几个名儿你不是都不满意么,咱们索性让人家有学问的来取名儿,看你还能不满意?”
薛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跟顾柔两个上街找秀才去了。
秀才在摊子后头看书,见生意来了,忙站起来。
两人客客气气的说明了来意,秀才爽快的应了,问道:“对孩子有啥期望?”
薛遥一一说了,秀才思索了片刻,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顾柔连忙拿过一看,一张纸上写的是“健柏”,还有一张纸上写着“晟睿”,还有一张纸上是单名“安”字。
顾柔看着都喜欢,薛遥一个大老粗,就爱最后一个“安”字:“前面两个笔画那么复杂,还是这个好听又好记,是不?”
顾柔举着第一张纸说:“健柏,健康长寿的意思,你不是希望孩子平平安安么?”
薛遥在“健柏”和“安”之间徘徊了许久,指着“健柏”说:“行,就这个吧!他若是以后写的来自个儿的名字,就必定是块读书的料!”把顾柔笑的打跌。
这一天,天气晴好,春风和煦,宋奶奶家的大门打开,一辆骡车慢慢的驶了出来。坐在上头的正是寄住在宋奶奶家的薛遥,顾柔和他们新出生的孩子。
薛遥回过头,跟宋奶奶说:“奶奶,您别送了,快回去吧。我们得了空就带着孩子来看您。”
宋奶奶不肯,嘴里不停的嘱咐着:“春捂秋冻,给孩子多穿点,别一下子脱个精光。孩子细皮能肉的,精贵着呢。”
“孩子常用的药带好了没?瓶子上贴着小纸条,怎么服用都写在上头,你若是不认字就让阿柔看。”
“你们跟我说好的,逢年过节就带着孩子来看我,可不许食言,我天天盼着的。”
宋奶奶还要说,就听前面有人喊:“等一下!等一下——”
薛遥顾柔一看,那不是金姝么,正挎了个篮子,小跑着过来。
“阿柔,你们这就走了?咋不多待几天呢?”金姝跑的气喘吁吁的。
顾柔笑着说:“村里还有田要伺候呢,我们心里都惦记得很。”
金姝也不多留了,人家的根在村里,回去也是应该的。她把篮子往顾柔跟前一推:“你上次托我帮你留的小狗崽,我帮你带过来了,要不是我今个儿来,怕是你自个儿都忘了吧?”
顾柔一看,篮子里头两个胖乎乎的小狗崽,眼睛亮亮的,很是讨人喜欢。
金姝说:“一个狗太寂寞,索性给你们两个,每天打发点剩菜剩饭就行。”
顾柔喜欢的不行,二话不说就收下了,回头就要给钱,金姝死活不收,两人推来推去的磨蹭了好久,金姝才拗不过,收下了。
宋奶奶和金姝把顾柔薛遥送到了巷子口,宋奶奶嘴里说着:“快走吧,免得误了日头。”眼角却悄悄红了。
顾柔在车上,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跟宋奶奶说了好几遍:“……逢年过节肯定进城来,必不会让满满忘了您。若是会说话了,就教他喊您太奶奶。”
宋奶奶说:“行,这可是你说的,别忘了啊。”转头对薛遥说,“快走吧,别误了时辰,路上小心点啊,儿子在车上呢。”
在宋奶奶的千叮万嘱中,薛遥一甩鞭子:“行了,宋奶奶,嫂子,别送了,我们走了啊。”
宋奶奶挥挥手说:“走吧走吧。”人却站在巷子口不动,和金姝一起目送他们的骡车远去,两人高高的举着手,挥了老久,直到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