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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宫各府中翻涌着的心思,竟在秋日的夕阳中,慢慢宁静了下来。 .t.宁静中,透着一丝难言的诡谲。
所有人都在等,等一场注定将至的血腥。
金陵城中难以察觉的细微动荡,悄悄,波及至疆场,却骛地,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比人们想象中的,更猛更急!
燕王虽有统军之才,却只顾蜗居在金陵内谋划名利,根本就无心战事,少了大将坐镇,南唐军心不稳,乱成一盘散沙,如何能御后周雄狮!周世宗柴荣看准时机,趁着长江冬日水浅,御驾亲征,大振军心。金戈铁马,涉水而来,势如破竹!
南唐军节节败退,水军全军覆没,尽丧淮南十四州!
南唐君臣,忙不迭地将年号,由大保改元中兴,再改至交泰。如此紧要关头,文武百官有心思斟酌吉祥字眼,却无功夫苦研救国良策,真是可笑可悲!无论空虚的年号取的多响多亮,最后,不也照样只能采用中原年号显德。
后周显德五年三月,李璟被迫取消帝号,改称“南唐国主”,向中原王朝称臣纳贡。
四月,李璟上表周朝,册立太子。燕王李弘翼收到“华”字密函的同时,也接到恭候多时的圣旨,成为南唐太子,入主东宫!
终于,得偿所愿。却又,得不偿失!
此刻的燕王却思量不清这些个中关节,自顾自地陶醉在他功成名就的风光得意中。叱咤风云的大国也好,偏安一隅的小国也罢,他到底是,当上了太子!几处州县的得失有甚要紧,南唐的这点损失,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只要等他当上了一国之主,不出数月,他必能收复失地,一统天下!
四月的红枫,鲜嫩得要染红人的眼。
春风渐暖,将一袭崭新的淡金蟒袍,从台阶处,一点点,吹入慕容浅泛红的眼眸。
慕容浅别过头,避开耀眼色泽,唇边泛起一丝冷意:“太子殿下,你就如此迫不及待么?”
“哈哈哈。”李弘翼仰天一笑,很显然,慕容浅这声称呼唤得他很受用,“从嘉啊,本宫也是着急和你分享喜讯,难道……你不替为兄高兴?哈哈哈……”
慕容浅看着李弘翼的嘴脸,念及南唐国事,心生嘲讽:“群臣朝贺,百官相祝,这样喜庆的日子来我这孤清之所,也不怕我这罪人,添了太子殿下你的晦气!”
“罪人?”李弘翼含了几分玩味,“李从嘉,你现在,何罪之有呢?”
“太子殿下若是想治我的罪,又何必担心找不到由头呢?”慕容浅剑眉一抬,“恐怕,也得分成九份才述得完呢!”
“行了!本宫不和你搞这些花花肠子!”李弘翼不耐烦地大手一挥,“最后一份呢?痛痛快快地交出来吧!”
“最后一份?”慕容浅微微蹙眉,以手指敲额,作凝神状,“是什么来着……”
“你别装蒜,之前的八份不过是一些皮毛,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皮毛?官贩爵,结党营私,毒杀孙晟孙将军,私放楚国战虏,窝藏邪教‘菩提骨’的门徒余孽,火烧浮生馆,擅改军令,设计谋害司徒,这些……都只是皮毛?”慕容浅抬眸盯住李弘翼,似是讥嘲又似是叩问,“皮毛尚且如此令人发指,骨肉到底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李弘翼眸中聚光,面庞肌肉,硬硬发狠:“李从嘉,本宫的骨肉如何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骨肉吧!”
“麟儿再重要,到底也重不过皇兄你的太子之位啊!”慕容浅唇齿生冷,“皇兄,我想,你会保护好他的吧!”
“李从嘉,本宫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皇兄,你忍不了,不也忍了这么久吗?”
“李从嘉,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已不是燕王,而是,南唐太子!”
“太子?我还记得,皇叔李景遂是我朝第一位皇太弟,深得父皇之心,要是他还在……”慕容浅止了话语,眸中含笑,盯住李弘翼,“你觉得,我还得叫你一声太子殿下吗?”
李弘翼心底渐渐有些发虚,眸中闪烁,反手一把掐住慕容浅的脖子,语气里更添威风:“你竟敢威胁本宫!说,‘牵机药’现如今究竟在何处!”
慕容浅不为颈中桎梏所累,白皙如玉的面上,微微一笑,笑意轻动,止于凉薄唇齿:“时候到了,你自会知晓!太子殿下,您不用如此担心!”
“担心的人是你吧!”李弘翼看着慕容浅云淡风轻的模样,知硬来不行,便松开铁掌,做出循循善诱的姿态,“郑王妃临盆在即,本宫知道你心里万般焦急。若是你肯早早地把东西交出来,本宫即刻就让皇上赦了你的罪,早日让你夫妻二人团聚,如何?”
“哦?”慕容浅薄唇轻嗤,“我竟不知,太子殿下……如此的宽仁大义。”
“本宫贵为太子,允诺你的小事,自不会食言!”
“很好!不过……”慕容浅望着李弘翼,桃花眼中沉静如水,“太子允诺的,是九个月。差一时,差一刻,差一更,差一点,都不是九个月!”
李弘翼闻言不觉气急:“李从嘉,你……”
慕容浅以镇定之色,平复下李弘翼的焦躁:“其实,皇兄大可安心,你我既是同根生,就理当清楚我的秉性,我慕容浅,绝非食言之人!”
李弘翼目光燃火,逡巡在慕容浅的面上,望着久了,眸中火苗竟然渐渐被那一汪平静浇熄了。他知道,这样苦苦纠缠下去,并不能有什么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