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明若和独孤夜两相对望,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之色,既是过来人,当然知道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
欧阳山狐见两人盯着自己,眼神奇奇怪怪,自觉刚睡醒,衣衫有些不整,别扭地拉扯着衣衫,愣头愣脑蹦出一句:“还不进去吗?”
三人走进屋内。
三名大夫眉头紧皱,唉声叹息,秋季凉意的夜里,额头上冷汗涔涔,面对躺在床上嘴唇发黑的锦无恙,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
眼见着纳兰明若进来,三人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躬身给纳兰明若施礼:“参见王妃。”
纳兰明若摆手示意:“免礼。”走到锦无恙的床边,正色道,“现在锦大人的情况如何?”
留有山羊胡子的大夫拧着眉头,语气中尽是无奈:“请王妃恕罪,我们三人医术尚浅,锦大人所中剧毒,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即使我们三人把所见识过的毒罗列开来,也未发现一种和锦大人身上的毒相像,故不知从何下手。”
其他两人随声附和,脸上既有愧疚之色,也有担忧惶恐之色,一方面是诊治了大半辈子的病人,居然三个人都不能解开锦大人身上的毒,另一方面,是唯恐夜王因此而迁怒于他们。
纳兰明若点头,目光转向独孤夜,话却是对三人说的:“大半夜把你们叫醒实在有所叨扰,锦大人所中之毒实属罕见,也并非怪你们医术浅薄。”
独孤夜明白纳兰明若话中的意思,也听出了三位大夫的顾虑所在,故而平静说道:“王妃说的没错,你们把锦大人中毒的症状好生和王妃讲讲,然后下去休息吧。”
见夜王和王妃都没有怪他们的意思,三人终是松了口气,神情也放松了很多,针对锦大人身上所中之毒的症状也侃侃而谈。
一人说:“这毒很是奇怪,号脉的话觉察不出锦大人身体中的异样,但是他却浑身动弹不得,嘴唇发紫发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症状。”
一人说:“可在下探得,锦大人是有意识的,只是眼睛不得睁开,像他说的一样,浑身动弹不得。”
纳兰明若紧皱眉头,这一点,莫不是和植物人很相像,可植物人是用毒可以催成的吗?嘴唇紫黑这一点又不是像。
那位山羊胡子的老者接着两人的话说:“在下倒是有一发现。”众人一听,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在下号脉了五次,五次结果都是一样,大体看,锦大人身体中没有任何异样,在下号脉的时间加长,发现锦大人的脉象在一段时间之内,时有时无,过了那段时间之后,又恢复正常。在下猜想,两位大夫之所以没有发现这一点,是号脉时间正好在脉象正常的那段时间之内。”
闻听这话,不止是纳兰明若,在场的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脸上写着的都是困惑不解。
三位大夫退下之后,独孤夜禀退了其他仆从,只留下欧阳山狐在一旁。
欧阳山狐一直在旁边摇头,他精通狩猎,布置陷阱,但是对于解毒一事,除了林中涉及到的动物毒,野菜毒可以解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独孤夜望向纳兰明若,见她盯着锦无恙的脸色良久,沉默不语。
压抑不安的气氛在屋中蔓延开来,独孤夜走到纳兰明若身边,却并不打扰她。
纳兰明若忽然侧头,对独孤夜说道:“把锦无恙的衣服脱掉,我要看他受伤的部位,并检查身体其他部位是否有异样。”纳兰明若言辞笃定,神色间没有一丝迟疑。
独孤夜眸子一紧,脸上明显现出犹豫之色,他可以容忍纳兰明若给锦无恙看病,但是这般要求,他怎么可能接受。本就对锦无恙充满敌意,纳兰明若对锦无恙也是恨之入骨,若非是顾及自己,她又怎么可能忍着心中的仇恨来救锦无恙!
看着独孤夜黑着一张脸,纳兰明若知道他心有顾及,正色道:“若非如此,我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毒,眼下心中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你再让我确认一下。”
纳兰明若的声音里有着轻微的乞求,明明是为对方着想,彼此却还都放低姿态去说服对方成全自己。
欧阳山狐在一旁看不过去了,一方面感动,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让纳兰明若去看锦无恙的身体,总觉得是委屈了纳兰明若。
而为什么会闪现这样的念头,欧阳山狐并未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