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真人指尖微微颤动,凝起一道剑气,紧跟着进来的卜真人脸色也不好看,一进门就连忙拉住师妹,对于嫔说:“娘娘快出去!我师妹有阴阳眼,能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能将她逼得这么紧张,恐怕缠着皇上的东西极厉害!”
于嫔吓得立刻跟着人出了殿门,远远地躲到了偏殿里。里面很快传来一阵阵厉鬼的惨叫声,还夹杂着皇上带着惊惧的低叫,烟雾火光闪动了许久。等了小半天,两位大师终于出来沐浴更衣,她才亲自去打听:“那只缠着陛下的女鬼如何了?还有,圣体如今算是好了吗?”
乐真人叹道:“虽则我二人已收了女鬼,可是她道行精深,鬼气能侵入人骨髓,皇上醒来之后怕是会疼痛难忍。所以我们又弄了些安神药帮着陛下入睡,只叫他安生歇两天就能好。”
于嫔战战兢兢地问:“那陛下还能……那个吗?他若醒不过来,难道我这几天就白受了王淑妃的人情,还要守着个瘫……咳咳,什么也干不了了?”
卜道长瞟了师妹一眼,女冠乐道长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现画的图,连着一枚散发着甜香的药丸递到淑妃面前:“人虽醒不过来,但娘娘可试试这个法子,反正也是为了皇嗣……要请娘娘自己多操劳些了。”
于嫔打开画看了一眼,顿时连耳朵根儿都红了,连忙合上画卷,定了定神,作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叹道:“罢了,为了我景国皇室血脉传承,本宫若不牺牲一二,又怎么对得起皇上平日宠爱,怎么对得起景国历代先皇呢!”
于嫔忧国忧民、义无反顾地去了,脱了皇上的衣裳才发现他身上有几处焦黑吓人的长道子,也不知是什么弄的,黑灰底下的皮肤都是肿的。她细细比量了下大小,有几处正好呈个手印模样,若不是鼓起来的话,正像是一个纤纤少女的手印。
这就是那女鬼在圣上身上留下的印记!
哟,这还能碰吗?虽说是经两位天师净化,可摸着还是有点儿膈应……于嫔活活守了三天,太医来请平安脉时,终于感觉到皇上的身子稍有好转,不像之前那种天天只差一线就要精尽人亡的感觉了,遂盛赞于嫔会照顾人,一群人也怀着满满热情,将皇上好转的事告诉了皇后和前朝宰辅。
满朝大臣都松了口气,额手相庆,后宫不少轮在于嫔之后的妃子也都欢欢喜喜,等着皇上清醒过来好临幸自己。可还有些位份虽不低,却早失了圣宠的,就不怎么盼着皇上好了——皇上不醒过来就都能凭她们摆布,醒了之后若说一句“不要”,她们敢不敢强推了皇帝?甚至皇上当场就要去别人宫里,她们敢不敢不让?
又有不少人扎起了于嫔的小人儿。
看看皇上身子将好,轮值的日子也马上就过去了,于嫔一咬牙一闭眼,只当看不见他身上的鬼印,舍身临幸了皇上一宿。第二天抬到陆嫔宫里的,就又是一个气息微微,满身伤痕的皇帝。
陆嫔大怒,扔下皇帝就找于嫔打架,却被于嫔义正辞严地堵了回来:“皇上是阳气不旺被女鬼缠了,身上那是拔除祟气时留下的印子,你不懂这个。听说你宫里也请了个有道行的和尚?叫他过来,我让两位真人给你讲其中的道理!”
陆嫔怒冲冲地去打架,没多久又蔫头巴脑地回来了,望着宫门哭了一顿皇上,连门都没敢进就宫里搭架子驱邪祟。自己请来的和尚只会念经、放焰口、做科仪,不会玄炼宗仙人们那种令死人也能“站”起来的手艺,陆嫔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飞逝,皇上还没好就转手去了别的宫。
她还得再花钱做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
她倒是个善心人,交接了皇帝便把这问题告诉了别的宫人,还举了例子:“要不徐贵妃那样的人能把皇上让出来?要不王淑妃还什么都没干呢就把自己的日子给了于嫔?要不人在于嫔宫里时见好了,一转到我宫里又成了个病秧子?你们长点心,回去问问自家大师降得了降不了女鬼吧!”
后宫闹得这么鬼气森森,皇上差点成了没人要的空巢老人,就这么一站一站地在偏殿里冷宫冷灶地熬着,身子反倒好了。
直到这一日轮到了方贵人宫里,她身边是有个擅测姻缘包生子的清微道长的,底气足,找真人降了魔、拿了药,就鼓起勇气进宫服会皇上了。
结果把衣裳这么一脱,发现皇上身上竟没有鬼手留下的印子,只是皮肤上略有几条好像是头发抽出来的道子,便觉着这回的女鬼道行不深,早被清微真人拿下了。
她命人倒了水给皇帝喂药,才灌下去,皇上竟然睁开了眼,喜得她连忙扯下玉佩叫人带出去打赏清微道长,自己娇滴滴地扯下衣裳凑到皇上身边,笑道:“陛下终于醒来了,不枉嫔妾为陛下刺血抄经,日夜祈福……”
她还挤出泪来呢,萧韶便冷了脸问道:“这是哪儿,朕怎么会在这儿?去把周临叫来,朕要摆驾临清宫!他竟敢这样害朕,他竟敢妄想从朕身边逃走,朕这回可不会再对他心软了……”
他刚醒过来,人还不算太清醒,心里的恨意再加上药力挥发出来的热意,已是烧得眼珠都红了,只想赶紧回去见祁会丰,把他绑起来狠狠教♂训。
这话听在方贵人和宫人们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