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炫耀?”他淡淡的语气,略带嘲讽的反问。
我知道他是在嘲讽魏斌并不是值得炫耀。
“你不懂,其实,无论魏斌好不好,她抢到手了,自然就会有胜利的骄傲。”纪灵珊这种心情,是一种病态,只要抢了我的东西,她便觉得愉悦。
方烨蹙了蹙眉,却未睁眼。
打开话匣子的我干脆说下去:“我跟纪灵珊不是亲姐妹,她是我养父母的亲生孩子,而我是在孤儿院领养的。她恨我,我所拥有的一切,她都恨不得夺过去,即使她不喜欢。”我细细打量他渐渐平静的脸庞,不知为何,那憋在心里,腐烂了我性格的委屈突然一涌而出,我忍不住紧接着道:“十三岁那年,爸妈带我和灵珊去寺庙烧香祈福。那时候,我跟她的感情很好。我们偷偷躲在佛像底座后面玩佛珠。一不小心听到方丈劝我的养父母不要把我留在身边,说是我的阴气太重,迟早会克死他们。那时候养父母笑着说不信这些。他们的对话让我产生恐惧,我很害怕会被再送回孤儿院,还记得那阵子经常做噩梦,过的提心吊胆,。特别是……”
这一生中,我从未像那阵子,噩梦连连,几乎每晚都梦到男子狠狠凌辱我的恶梦。
我顿了一下,决定不把那个对房事有阴影的噩梦提出来。
他已经睁开眼,很认真地望着我。
藏了尴尬的神色,我接着道:“所幸的是,我的养父母并没有提过这事,渐渐的我也就忘了。直至我十六岁成年礼的时候,他们开车去甜品店给我取蛋糕,那晚是农历七月十五,满天繁星。我爸爸穿着西装,妈妈穿着一条薄荷绿的长裙,帅气优雅,他们走的时候笑得很好看,说我们两个女生爱美,出一趟门要太长时间准备,动作太慢,干脆让我们在家里等他们。那一晚,我始终都等不到生日蛋糕。大概是十一点多,叔叔来接我们去医院,病房里,白色的床单遮住他们的脸,我就这样愣愣地望着他们,灵珊情绪很激动,想把他们从床上拉下来说要回家吃蛋糕,最后哭得晕过去,而我始终被哽得说不出话……”
“你并不是在七月十五生日的。”他不解。
我点头:“嗯。但是我爸妈是在农历七月十五将我领养回去的。他们说,让我以后就过农历十五的生日。”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的禁忌里,是不会在中元节晚上庆祝生日的,但每一次,家人都是在晚上陪我过生日。
方烨目光里闪过什么,问:“那你是怎么庆祝生日的?”
“一般的话,都是买个蛋糕,庆祝完了就早些睡觉。”
他盯着我,露出“不应当是这样”的表情。
“那天,他们会不会做什么古怪的事?”方烨突然变得很严肃,问。
我想了想,并没有想起什么异样,不过我和灵珊睡得早,而他们很忙,好几次的生日当晚,庆祝完了他们又回公司加班。
摇头表示没有。我们沉默了片刻,他的手不突然在我脑袋上抚了抚:“后来呢?”
然后……
得知他们离开人世的时候,整个人完全没感觉了,不知愣了多久,后来缓过神,才发现自己的脸庞全湿了,衣领也是一片泪渍。
自那以后,我再也不过生日。爸妈的死,方丈的话,让灵珊觉得是我夺走了她的幸福。所以,后来的日子里她为了报复我处心积虑想夺走属于我的一切。
我低头,用眼睑遮住朦胧的泪眼。
而他的眸子动了动。
沉默得有些尴尬。
忍住泪水,我哽了哽,却尽量平静:“灵珊和我同一年所生,我其实虚长她两个月罢了。在寺庙里听到的话她应当也记得。爸妈死了,我和她都难受。我永远记得,追悼会那晚,来了很多人,我傻傻站在那里,脑海里全是方丈的话。灵珊站在我旁边哭得撕心肺裂,我却反常得流不出一滴眼泪。我叔叔很担心我,便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别死撑着。那时候我真的很想扑在叔叔的怀里痛哭,可不知道为何竟朝他牵强一笑。灵珊不懂这种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以为我的坚强是不在乎,拿起供台上的汤水就泼到我身上,说爸妈就是被我克死的,毕竟没血肉联系,爸妈死了我也不伤心……”
那画面,是永远也挥之不去的。纪灵珊从前当我是亲姐,一切物是人非,她像个疯子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在我身上。
眼眶湿漉漉,就像被打开的水龙头,突然就忍不住了眼泪奔腾,我立刻抹去,可偏偏止不住又流出来了,擦了好久回,最后干脆掩面哭泣:“你说……我、我怎么可……”
“怎么可能不伤心?”苦水还没吐完,他抚着我头发的手停顿在我的脖子处,一用力,将我拥进他怀里,清凛的语气满是心疼,打断我的话
独特的气息,淡淡的话里带着心疼。
一瞬间,我更是哭得失声。顾不得眼前的人,顾不得曾经暗自发过的誓言。我抓着他的衣服,哭道:“我不知道,可、可我害怕,或许爸妈真的是被我克死的。灵珊是他们的女儿,就算她再怎么针对我,看我不顺眼,我也不能生气,如果真是我克死、克死爸妈,当真是我欠她的……”
可我不是圣人,从自责迁就,到麻木习惯,最后忍无可忍,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宽容大度。
这些年,我甚至讨厌她。我分明可以有很多朋友,可是她总爱耍心机,而我的妥协让他们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