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是睁眼闭眼等日子,时辰着实难熬。好在狄如靖是个讲究实干的老爷子,没让她等许久。第二日,烟官就来同她说长孙婠堵着公主府的门叫嚣,要她还她一个公道。
长孙姒倚在屋子里翻《幄机经》,有兵前守,后队勿进。她懒洋洋地抬头,“除了这个,还说什么了?”
烟官不明就里,顺地来回走,“还能说些什么,左不过叫殿下还郡主地命。这事过去许久了,怎么今日忽然提起来了?”
“你去告诉她,实情当日已经同她说了,再闹也是于事无补。”
“婢子派人去过,和瑞公主她压根儿不听劝,闹得越发地凶,连羽林卫都惊动了!”
长孙姒笑道:“估摸着觉得咱们慢待她了,你亲自去一趟,好生和她说,不过要离远些!”
“啊?”
长孙婠见到烟官更是火上浇油,指使了一个嬷嬷领了十来个婆子往长孙姒府门口一站,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看热闹地越来越多,羽林卫来去几波也不见生效,怕出岔子,索性从府里抽出人来往府门前聚。
长孙姒听着信,志得意满,遥遥地向窗外看了一眼,先前晃悠的人少了些;侯了半日,人又少了些许。
洞开的窗边有葱绿宽大的芭蕉叶探进来半截,落在小叶檀卷头案的螭吻葡萄纹笔掭上,沾染了浓淡不均的墨汁,当那一匝纸卷滚下来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
她抬手拂过,阖了窗,展开细看,是南铮的笔迹,约定好时辰,有人接应她出府;大长公主府发现长孙姒不见了,已经是三天之后。
九月二十六申时,长孙姒依照计划换上了女史的青紫半臂襦裙,假装瞧热闹挪到府门西侧的廊檐下,长孙婠领来的婆子常在那处吵嚷。
几日换着花样的叫嚣,看热闹的摩肩接踵,连守卫的禁军都倒放了枪斜挎着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谁也没瞧见厢房西番莲隔扇推门被挪开了一条细缝。
纱帘后的龙纹八方落地梅瓶后果然有个包袱,长孙姒探手取出来,是那群婆子差不离的衣裙。簪了髻出门,正赶上长孙婠领着人趾高气扬的出去。
她混在人群里,约摸守门的禁军看惯了这些把戏,瞧也不瞧,轰出去了事。婆子们骂的尽了兴,出了醴泉坊还约在一起讨论今日的赏银。
坊道上有清脆的银铃响,饕餮纹的垂帘起伏,晓得是户高门,各自躲在一边避让,落在队伍后头的窈窕娘子转眼不见了。
长孙姒跳上车动作很是迅速,晏弗吩咐车把式调转马头才回过身来给她行礼,“殿下。”
她笑眯眯地拾掇了老气横秋的发髻,“免礼免礼,咱们这是去哪?”
“郎君嘱咐,先请殿下去趟刑部见一见王侍郎;等着晚些,再行拜见殿下。”
“怎么,他如今也不太平么?”
晏弗行了礼道一句是,“殿下晓得的,羽林卫同神武卫向来不容水火,如今郎君出了岔子,他们巴不得寻些事出来。”
朝堂上历来捧高踩低,羽林卫也不过随波逐流,她丝毫不放在心上,“南铮呢,伤势如何了?”
“郎君昏迷了两日,昨日听闻和瑞公主闹事,便晓得是殿下的计策,嘱咐了人接应殿下出府。”
长孙姒叹了口气,果然南铮手底下的人惯会避重就轻,她不亲眼看见着实安心不下,打刑部出来就直奔南府。
月朗星稀,合欢飘摇,此情此景若是没有些风花雪月的事情都对不起苍天的一番苦心。长孙姒笼着袖子望一眼树下躺椅上的人,再望一眼深情款款相陪的阿妧,有些淡淡的忧伤。
晏弗暗自头疼,一不留神没看住,就成了这副模样,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