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南郭先生知晓其中有隐情,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依了他们,却在仗打阿爷的时候存了他一条性命。阿爷当时气盛,并不明白先生苦心,心存怨恨再不提起这事半语。南郭先生离开渭川月余,阿爷伤见起色后,偶然听人说起陆家和京城要员的关系,他觉得这事有疑,便混进陆家做了家仆。到了夏日,阿爷翻到陆家为了自保私自誊写的账本,才突然明白他们的险恶用心。这陆家本就是临时搭起来的一处宅子,供他们密谋守踞之用,特意叫阿爷听到这消息,无非是想将先生身边的人全数支走,欲行他们的大计。”
“阿爷准备南下寻找南郭先生,可惜为时已晚。”他垂着手瘫在地上,连连摇头,“他还没过山南道就听说先生因私吞官银致堤坝垮塌于江州被抓,他多次进京打探消息次次被阻,又险些招来杀身之祸。转眼到了秋后,南郭先生举家被斩。阿爷悔不当初,为了逞一时意气致家主安危于不顾,再无颜面去面对先生,急怒攻心,一病不起。”
“过了两个月听说陆家怕遭受牵连,撇下宅子出逃,阿爷为替先生报仇想出了这样一桩两败俱伤之下策。一方面在陆家布置下一切揭示先生的冤屈,一面假借鬼神之说开始在西渡口摆渡;又撇开父子之情,命某在茶肆帮工收集消息,遇上好奇的官家人要引到陆家,若是能替先生翻案再好不过,若是遇上知道陆家之事又胆小怕事的直接告诉他,埋到对岸的地坑里了事,谁也找不到证据。坑里的尸骨约莫有二十二具,都是去过陆家又不愿为先生翻案之人,那些没有去过陆家的官家人,阿爷没动他们分毫。”
原是如此,贺季忠心耿耿,为了旧主能做到这个份上也实属不易,她又问道:“那和原呢,如何肯替你们做这些事?”
“他阿娘本是这茶肆的掌柜,因他后爹阴狠,将他阿娘打死,欲杀他灭口被阿爷所救,报官抓了凶徒后又将茶肆还到他手中。所以,和原对阿爷言听计从,阿爷观察他良久才叫他出手相助。他也不过是在听闻阿爷欲杀人之事后,扮作渔夫伏在对岸那户人家,阿爷在船篷上放的醉心草都是有分量的,保证人渡河之后约莫到了那门前才会晕倒,和原趁机将人拖进地坑里埋了。两岸因为鬼神之说行人很少,那条巷子也不过二三户人家,所以我们的事才可以隐藏这些年。”
长孙姒又问,“你阿爷叫他帮忙,只是苦无人手这么简单?”
陀哥儿摇头,有些惭愧,“不全是,阿爷深知这些事早晚有一日会被人发现,到时候谁也脱不了干系。若是先生大仇得报自然是好,若是没报,这事还要进行下去,和原便是某的替身。可阿爷同他说过,和原说愿为此效劳,所以才……”
她点点头,“难怪,和原做事说话还要看你的脸色,那么这回我们来,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的,叫和原提前去埋伏?”
陀哥儿磕了一个头,讪讪道:“殿下,这回是凑巧,和原他真的是去贩茶,殿下一行所来并不知情!”
“哦,”她转头看了看南铮,“我们既然都被你阿爷迷昏,为什么单单放了这位郎君呢?”
他摇头,“阿爷当时只字未提,却很急切,说要我们送到七塔寺,叫这位郎君的影卫得以找到他。”
她又问:“你方才说,他们要清理南郭先生身边的人,除了你阿爷还有什么人么?”
“有,殿下可还记得曾经有个案子,一对变戏法的夫妻变出一对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