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冷笑一声,想起贾珠那文曲星的名头叫不起来了,虽是拾人牙慧,但也聪颖地赶在九月初八叮嘱春苗、秋月两个,“你们两个夜里警醒一些,赶在子时,嚷嚷出一颗金闪闪的星子砸重了我的腰,催着老爷请大夫去。”
秋月待要笑,又不敢笑,“太太,可要在房顶上捅了窟窿出来?”
“捅吧。”邢夫人咬一咬,就不信她生不出个衔玉而生的不凡之人。
秋月本是玩笑,待见邢夫人竟然满口答应,不敢再多说,忙趁着黑夜跟春苗一起在房顶捅了个窟窿出来,互相提醒着,也不敢睡下,只等到子时了,叫醒邢夫人后,便四处嚷嚷着邢夫人叫个璀璨的明星砸中了。
这一番嚷嚷,不十分轩阔的贾赦一房上下都听见了,贾赦披着衣裳领着秋菊,贾琏睡眼惺忪带着王熙凤,迎春领着可人特意绕到贾母院前,随着贾母一同过来。
众人来时,只见秋月、春苗惊慌失措,躺在床上的邢夫人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
“瞎嚷嚷什么?怎么可能被星星砸中!”贾赦起床气十足地嗔道。
贾母冷着脸,等着瞧邢夫人唱哪一出。
迎春早在平儿跟可人说话时,就知道王熙凤有意要叫邢夫人出丑,慢说大四岁,就算大十岁,邢夫人也未必不会叫 儿子硬着头皮去娶,手指向邢夫人床正对着屋顶上一指,“老太太、老爷快看!”
贾赦抬头望了一眼,果然瞧见一个好大的窟窿。
贾母蹙眉,“今儿个扫把星现世?”
王熙凤噗嗤一声笑了,见邢夫人装作肚子疼时白了她一眼,忙道:“老爷快请太医来吧,指不定咱们家又有一个衔玉而生的呢。”
贾母抿唇冷笑。
贾赦到底也怕当真有那么一回事,心道邢夫人太倒霉了一些,躺在床上都能被扫把星打中,忙吩咐贾琏,“快请了太医来。”仰着头看那窟窿的所在,皱着眉倒也安抚了邢夫人一句,“你先忍一忍,一会子太医就来了。”
迎春瞧邢夫人不住地喊疼,忍不住要笑,只见邢夫人躺在床上,哭道:“这天魔星,怎么就砸到了我身上?且他说认识姑苏林家的姐姐,老爷,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砸你的星星还跟你说话了?”贾赦唬了一跳,忙凑到床边去看邢夫人,见邢夫人头发湿漉漉的,倒不像是作假。
邢夫人点了点头,含泪道:“我也当是做梦呢,这天魔星说,他不出来,咱们做爹娘的,千万要替他拦着,别叫姑苏林家的姐姐许给了旁人。”
贾赦终于听出一点话音,又惊又喜道:“你的意思是……”虽不待见邢夫人,待听说她有了身孕,喜不自禁着,忙吩咐已经走远了的贾琏,“多请两个太医来。”
贾母怔了怔,疑心这是贾赦串通邢夫人,要拦着宝玉跟黛玉定亲,一时没了看戏的心思,扶着鸳鸯、琥珀就向外去。
王熙凤本要看邢夫人装疯卖傻、贾赦冷嘲热讽,不料事关自家子嗣,贾赦竟然信了邢夫人的话,瞧贾赦坐在了邢夫人床边,便拉着迎春走出来,啧啧道:“不想竟成全了她。”
迎春蹙眉道:“万一生个女儿出来呢?”可别耽误了人家林妹妹。
王熙凤嗤笑了一声,抱着清瘦的臂膀,瞅了一眼满是繁星的苍穹,低声道:“嫂子给你一样大礼,你要不要。”
“长者辞不能辞,嫂子给的,自然得要了。”迎春笑道。
王熙凤一脚踩在门前的墩上,低声道:“周瑞跟人家争买田地,打出了咱们将军府的幌子仗势欺人。嫂子我略费了点力气,给周瑞弄了个官司在身上。除非我松口,不然那周瑞要活生生褪掉一层皮!你说,嫂子这礼,算不算大?”
迎春吃了一惊,心道王熙凤这会子就敢猖狂了?“嫂子该不会是拿了二哥的印鉴……”
“呸,周瑞仗势欺人,可是证据确凿!还要拿什么印鉴?”王熙凤疑心自己被个毛孩子看扁了。
迎春失笑道:“仗的势力,若是工部主事府就算了,若是将军府的……嫂子趁早打发人去衙门里撇清楚,不然,年头久了,就当真要算到咱们将军府头上了。”
“瞧你,这一星半点的事,吓唬成什么模样?”王熙凤见迎春不领情,脸色不由地冷了。
迎春叹道:“不是我吓唬成什么模样,是嫂子不知道如今老爷、二哥干的都是什么样的大事。老爷、二爷虽不结党,但也有自己的派系,倘若嫂子不明就里,把罪证送到对头手里……咱们家门前的匾指不定什么就要被人摘了去。”
王熙凤将信将疑,有些害怕地摸了摸脖颈,她原本就要问迎春贾琏的事,见迎春开了个头,便引着迎春去东廊下坐着,借着万籁俱寂没人过来,悄声地问迎春,“老爷、二爷究竟干什么大事呢?”
迎春琢磨着王熙凤这性子,若知道张允之一流是贾琏、贾赦拉拢的人物,一准会把把揽的官司递到张允之等跟前,况且贾琏既然没把放官吏债的事说给王熙凤,那必定有他的考量了,如此她也不便抢在贾琏前头跟王熙凤说,“嫂子只急着,如今老爷、二哥都是干正事的,不是须有虚名的世家子弟便是。”
“瞧你神神秘秘的。”王熙凤嗔了一句,想到贾琏那么大手笔地给了她一堆契书,应当是当真办大事了,跟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