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陈以墨开学了。
那个早上她出门的时候是七点半,妈妈已经匆忙赶去上班了,爸爸骑着电动车送她去汽车站,她坐在后座上,搂着爸爸的腰,闻着身上那散不开的烟味,还有清晨的雾气,却也有些难得的温情脉脉。
父亲的肩膀是什么样子的呢,这样的感觉很是陌生。
这个时候弟弟仍然在熟睡,他的学校在北方,寒假长,开学晚,所以不需要像是陈以墨这样连元宵节都没能在家过。
吃饭睡觉打游戏同学聚会,这或许就是陈以墨看到的他生活的全部了,其他的她并不了解,对于她来说,又或者对彼此来说,没有什么姐弟之情,而只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
陈以墨隔着房门说了一句,“我走了。”仿佛是有人回应。
他们没有进站买票,而是在出口那里等着,这样可以节省一些钱。当然家里再穷这几块钱还是有的,只不过这里能更多地节约时间。
爸爸把行李放下,自己骑着电动绕了一圈,寻找开往目的地的车辆,眼看着有一辆车就向着出口奔来了。
他连忙骑着电动车过来,停下车,拎起了行李箱,让陈以墨靠在墙边站着,时刻准备着上车。
车停下了,爸爸又连忙把行李塞到汽车下面的架子上,让她赶紧上车,生怕她没有座位。放好东西之后,又不好意思的对着司机笑了笑,让他稍等一分钟,蹭蹭蹭到了陈以墨身边,“以墨,行李在前面那个架子上,你身上有没有钱啊?”
没等到陈以墨回答,他便掏出了钱包,拿出了厚厚的一沓钞票,塞到了她的手里,“这个钱拿着坐着,多余的给自己买点吃的。路上小心点,看好行李。”自顾自的说完之后,司机开始催促了,他又连声笑着,下了车。
陈以墨靠在窗户边看着他,他站在电动车边上,目光寻找着她的身影,接触到她的视线,脸上便多了些笑容,对着她连连挥手。
陈以墨眼睛有些酸涩,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的手里拿着一沓的票子,整整齐齐的,带着爸爸的体温,大多是十元的,二十的,五十的也有,两张一百的,加起来也有五百块钱了。
陈以墨想起过年这几天妈妈一直的唠叨,说爸爸在外面总是赌钱打麻将,输了不少钱。妈妈的一句句数落,爸爸总是沉默以对,有时候也很是不好意思。如果喝了酒就多了一些不耐烦,嚷嚷两声也就算了。
家里每个人似乎活的都很累。
妈妈在医院上班,全年无休,节假日都要工作,还要忙活着一家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操碎了心。
爸爸在私立学校上班,每天也是早出晚归,每到夏天还要到处跑,完成招生任务。
至于陈以墨和弟弟,衣食无忧却也没什么富足,妈妈把他们看得死死地,生怕两个人不争气,恨不得替他们去学习去上学。
弟弟读的是三本院校,每年的学费一万多,除此以外还有生活费,一年花费起码两万。加上陈以墨的学费生活费,这压力对父母来说也很重。或许正是这样爸爸才会通过抽烟喝酒打打麻将来释放压力,只是总是输多赢少,这又让妈妈更加的不满,如此恶性循环,让这家变成了一团散沙。
辛苦都很辛苦,只是谁又是无辜的呢,谁都会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车子突突突突的便发动了,走走停停,理论上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却因为不走高速以及学生返校拖延到了四个多小时,慢一点不是问题,她怕的是中途便把她们转手卖给另外的车,这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到了某一个县,直接让她们换一辆车便不管不顾了,看到两个司机交接数钱,活像是在拐卖人口。
等到下了车,她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拿出手机给妈妈发了条短信报个平安,又突突突突坐上小三轮,五块钱从汽车站到了宿舍门口。
这才刚刚开学,但是女生宿舍门口三轮车、小轿车、电动车,有呼朋引伴的,有拖家带口的,热热闹闹的挤在一起,成功的把那狭长的路给堵了。
陈以墨拖着行李箱,从人群之中杀出来,感觉自己像是从美国大片里面走出来一样,造型肯定特别帅。
学校所在的市是红色革命根据地,按照同学们的说话,根据地嘛,大多是又穷又破了。这从学校这破破烂烂的宿舍楼和教学楼图书馆就可以看出来了,和新校区简直是判若云泥。不过能够让陈以墨她们心理平衡的是,新校区非常的偏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食堂以外连吃的都没有。哪里像是老校区,出门就是吃的,长长的一条街,物美价廉,而且还紧靠市中心。
听说这里风景区很多,有丹顶鹤,有湿地,有枯枝牡丹,有麋鹿......
陈以墨表示,在这里两年,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市中心。
抬头看看天,阳光明媚,适合打扫卫生。
推开宿舍门,风一吹,尘土飞扬,糊了她一脸。
开着窗,开着门,便准备干活。
晒被子,擦桌子凳子玻璃,直到重新变得清爽。至于抹布,便是她去年的洗脸毛巾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地面是平滑的水泥地,陈以墨直接端起一盆水,扑在了地上,拿起拖把开始一遍遍拖,直到整个宿舍都变得像是淹过的一样,这才感觉到满意了。
不知道今天食堂有没有开门,不过第一天开学,不应该这样虐待自己,还好兜里有钱,还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