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离去,武亿想道:“水鬼?这里是湘水地下么?”他四处闲逛,只见这里珍宝甚多却无一卒守卫,又东敲西碰,但愿找着出路。转过一条长廊,眼前忽地一片暗黑。他只听得隔墙传来阵阵娇喘声以及男女大叫大嚷之声。他渐有年岁又常年在江湖行走,也通些人事,不觉羞得涨红了脸面。正要沿路返回,突然脚底下石板洞开,身子一晃,便落了进去。
武亿觉得人一触霉运便会事事不?心,暗骂一句,正待站起,蓦地在昏黄的烛光下瞧见一红衣女子,正是陈白衣。她头靠着墙壁,眼神微睐,三分醒、七分醉的模样,又瞧她脸颊绯红,额上汗珠滚滚而下,胸前衣襟微开,便懂得了甚么,只觉口干舌燥,胸口凸跳得厉害。他平息?气后方才近前,扶着她的头,柔声唤了几句。陈白衣渐渐知觉过来,抬起眼皮,见是他,心中高兴,缓缓笑道:“原来我还能见到你,却不是做梦一场么?”武亿将右手放在她的手心上,道:“你捏一捏,端不是梦里。”陈白衣当真恨恨掐了他一下,痛得他大叫出声,道:“你要谋杀亲夫么?”二人相顾一笑,只觉得甚么烦忧事都忘了。
武亿陡然收起笑意,想道:“适才那句话真不该说,姐姐要是听见了,一定又不理睬我。”陈白衣见他表情忽地严肃起来,心里不痛快,甩开他的手,把头转了过去,复又闭上眼,不做理会。武亿道:“你,你干么不理我了?”陈白衣道:“我和你说话,你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女子,凭什么要我理你?”武亿道:“我心里怎样想,你管不着。”说着,亦自行离她远远的,坐在墙角另一端,与她怄气。
两人这般坐了良久。忽然,陈白衣随手捡起地上一颗石子狠狠地砸在他的额头。武亿不耐烦道:“我没招惹你,你还打上瘾了么······”话未说完,只瞧她双颊憋得通红,虚汗冒了一脸,神情甚是痛苦,也不计许多,一把上前,道:“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陈白衣忸怩着,不许他触碰,但她手上劲力全无,一招一招都似风中败絮。武亿探摸一阵,“哎呀”一声,叫道:“不好,你中的也是唐门‘别毒’。”当下,身子一震,亦起了反应。陈白衣感觉到了,二人相顾一望,羞得不作言语。
陈白衣道:“你也中过这样的毒么?”武亿道:“是唐门人来害我的。”陈白衣道:“怎说害你,是成你美事吧,你姐姐一定与你在一起。”想到这一点,陈白衣脸罩凄色。武亿红脸道:“姐姐冰清玉洁,对这种事情一点也不懂。”陈白衣吼道:“她不懂,我便懂了么······你,你怎样想我······”武亿忽地笑了,陈白衣怒道:“有甚好笑的?”武亿道:“原来天底下的女子忸怩起来是一个样子的。”陈白衣呸道:“不要脸,又拿我和你那宝贝姐姐比。”说着,嘟嚷起粉唇,说不出的娇美。武亿看得痴了,想道:“陈姑娘虽不及姐姐美丽,但嗔笑怒骂间,却更是动人。她恼了,我也可以恼,可姐姐恼了,我只得听话。”不知怎么,便叹了一口气。
一番对话,原本筑起的防线轰然坍退。彼此相望,浴火噬心。陈白衣缓缓凑上唇来,武亿有心避让,但她按住他的双手,在他颈边吹气如兰。武亿恍恍惚惚,与她抱在了一起。不知是‘别毒’的原因还是其它,两人的身子越贴越近,直到烛光下再也分不清彼此,最后只剩下年轻男女的热情。
武亿初尝云雨情,那感觉是新鲜的、快乐的,但这时独自醒着,只觉心中茫然无措。他非浪子,绝不会把这件事完全推脱在两人身中**之故上,但若要自此担起甚么责任,也甚是为难。二人本有白首之约,若不是已与姐姐在一起,倒也无妨。只是阴差阳错,甚么都不对。
陈白衣起身穿戴好衣衫,二人良久未搭一语。她忽然道:“你要从此不和我说一句话了么?”武亿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愁闷,也实在不知说甚么。陈白衣道:“你心里想的事,我也是明白的。莫说我与你是受了蛊惑,即便清清醒醒地做了,也没甚大不了。汴梁城的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们,谁不是绿肥红瘦,莺莺燕燕一堆呢。”
武亿惊讶地看向这个语出惊人的女子。但瞧她长身玉立,又宽又软的衣袍更衬得她身姿曼妙,长发未挽,直直地垂落在腰际,仿佛朝露间的野花,带着一股最淳朴自然的美丽。她虽然没有姐姐那么好,但潇洒自然,不矫揉造作,却也很令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