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两刻钟前,沈默云还只是手心发汗,那么此刻她的后背也有些湿了。
沈琴在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时候,带着人马入了府。但她的目标分明不是为了避难,而是府中的财物!
可若真是谋财,时间充裕,又何需这般急迫!
她用什么法子不行,竟然在老太太那里用了强抢的手段!而到自己这处后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又是示弱又是讨好,她的样子,叫人颇有几分过了今晚就没明日的错觉……
这可不就应了自己之前的感觉?
果然有人要对沈府动手了!
沈琴那慌慌张张偷望漏钟的样子再次浮现眼前,怎么?
她是知道对方动手的时辰,所以才那么急迫?可沈琴有什么本事掺和到这等大事中?要么便是她与对方有交易,要么便是她被利用了?
若以上猜测全部成立,那……沈琴的急迫是不是说明,对方动手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
那么,自己也该做一做准备了?
在沈默云的心慌失措中,沈琴前脚刚走,沈沐后脚便到了!
只不过沈沐并未进门,反而是与沈琴在琼华院门口吵了起来。他气喘吁吁,咳嗽不止,显然朱广平对他下的狠手伤害不小。
昨日在牢里御医给他瞧了伤,他的肋骨被踢断了好几根,还有轻微的咳血。御医又言说是内脏可能有了伤损,吩咐他尽量卧床休息,按时用药,不能再喝酒,若是咳血之症消失倒是无碍;若不然,只怕要落下老疾,折了寿数。
而此刻沈默云讶异的,是沈沐的言谈间都是对沈琴闯入琼华的指责!他捧着断裂的肋骨跑来,仅仅是因为他认为沈琴是经他点头才得以入府,所以他觉得此刻有义务有责任对沈琴的一切行为负责。
沈默云心中五味杂陈,沈沐这此刻才滋生与流露出的担当会不会来得太晚了?母亲生产后,自己襁褓时,这担当没有;母亲病重时,自己无助时,这担当未见;母亲离开后,自己孤绝时,这担当依旧无影无踪。
此刻母亲已去,自己已能傲立风雨,还要这份担当何用?
沈沐愤愤不平地将沈琴怒骂了一通。沈琴却似是连与他吵架都没兴趣,只随意骂了几句便小跑着扬长而去。
沈琴急迫离去的背影再次令沈默云心中一慌,只能吩咐人定要将其跟紧了。
而沈沐在琼华院门口朝屋子里看了许久,只愣愣站在冷风里,一语不发。他叹了好几口气,这才慢腾腾一步三回首地回了清风堂。
透过窗缝,沈默云蓦然发现,经过了这两日,沈沐的发丝又花白了些,他的腰背也带了些佝偻,与前些日子他沉迷烈酒,美色,勐药时的自暴自弃,意志消沉不同,这一回,他似乎真的已经老了……
丫头进来回禀,说是隔壁贾家的火已被扑灭了。
沈默云的手再次一麻,茶碗又翻了一次。
她猜错了!
她原以为贾家那把火是用来调虎离山,将东园的守卫调去西园,以方便南军对东园的怡蓉院动手的。
按着她的预判,那场火应该越烧越旺!除了将沈府的兵力,还将附近两条街的禁军和官兵也都吸引过去才是。到了那时,沈府的东园便空了,只要随意在贾家或是西园造些乱子,他们趁虚而入,趁乱摸入怡蓉院动手完全是小菜一碟!
可贾家的火就在沈府西墙不远处烧了这么一小会儿,连兵马司的人都没引来就没了动静?
她可不信是什么巧合!
雷声大雨点小尚且还有震慑作用,此刻这小打小闹看似完全没有意义啊!那目的又是什么?
她为何什么都看不清,猜不透?
今日的她似乎从宴席开始猜中答案的几率便极低!
完全不按常理,能叫善于揣测的自己一次又一次算错的,沈默云眼前顿时又浮现出王慈那张笑得炽热又有深意的脸来。
是他!
能叫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就只有他!
他已经剑指沈府了?小小沈府,竟然值得他亲自策划?那个怡蓉院的秘密,竟然对他那般重要?
沈默云突然生出一种感觉,王慈似乎就在离她不远处,将他灼灼的视线停留在了她的身上,此刻正下达着一条条的命令。
那会不会王慈已经入了内城,正在某处指挥他的暗势力?
可不对!
沈默云立刻认定这是一错觉。
王慈好不容易谋划了一切,偷下了万岁山,他此刻是南军的希望,是统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往城外跑去南军营地才是正路。
他身份贵重,绝对不会自投罗网,以身犯险地再次入了内城!
没错,城中一个个乱子,加上此刻沈府内的种种诡异状况,想来也都是他早就已布下的棋!这会儿的王慈说不定早已到了南军大营!
是她太紧张疲累了吗?
连番猜错就罢了,手脚也有些软。
“珊瑚,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鸡汤,鸡蛋,水饺,肉卷之类的,我饿了!要快些!越快越好!对了,若有鱼片,也滚一些过来!”
“姚黄,我要莲子茶!多放糖!要滚烫的!”
“笑言,去多准备些炮仗放到后门口!”
几个丫头都退了出去,沈默云进了内室里间。
她头也有些晕,她需要食物保存体力!
时间不多,她还要做准备!但她却不能叫丫头们看见她的决心和意图!
她挑了件宽袖的月白色玉兰花褙子,长袖宽曳飘飘,灵动方便。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