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夏夫人到此时还在咄咄逼人,拎不清状况,沈默云只能低低笑起来。
也不知这裴氏究竟是因为出身差还是资质差,她这见识浅薄便罢了,竟还如此鼠目寸光!
这兵马司摆明是不惧于她才敢将剑指向她,可她此刻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嘲讽诋毁整个兵马司,说人家不入流?
这岂不是将巴掌直接扇到了这群人的脸上?
她以为她能恐吓住他们,却不知她这分明是跟自己过不去!
连她沈默云都能看出刚刚廖春荣故意使这一招是要先杀杀她的锐气,然后在她惊慌失措时能让她露出马脚或是投子认负。
此时看来,廖指挥的这片苦心还是敌不上对方的无知者无畏啊!
沈默云终于明白,平南王那么隐忍奸猾,夏红绸那般精明能干,怎么会生出沈默晴那个蠢货,原来症结在这儿呢!
不过……挺好的!
夏夫人说得越多,便越是得罪兵马司众人!将来待她进了都察院的牢房后,对方一定会好好招呼她!
那么,既然她这么不懂得配合廖指挥收起她的锋芒,自己不如便成全她,给她那把正烧得嘚瑟的火上再添一把油?
于是在沈默云的示意下,兰心做起了好人。
兰心恭谨上前向夏夫人伸出了手要将其扶起,而后者本就急着挽回颜面,一正她大官夫人的气势,只巴不得赶紧站起身来摆脱这半跪半坐的难堪姿势。
可裴氏怎知那兰心根本不是要扶她。
那死丫头在拉着她双手将她搀起一半的时候,竟是着力将她往后使劲一送!
她的膝头依旧麻木,此刻失了平衡如何能站得住,这一次,自然又是毫无意外地往后一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继续爆发出大笑,如欣赏丑角一般对她指指戳戳!
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整自己?
“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将本夫人推到在地!看我今日不治你个不敬之罪!”裴氏怒火中烧,抡起手来便要一个大耳光甩上去!
可兰心不是一般的丫头,她性子泼辣又机灵,从来不会轻易吃亏。此刻看见耳光上来,她竟是一把抓住了裴氏那细细的手腕。
偏她还表情生动,一脸委屈,露出一副急得要跳脚神情来。
“夏夫人!你怎么能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呢!你摔在这地上实在是难看,您自己不怕丢人便罢了,可不能叫我们沈家传出什么待客不周的谣言来啊!
奴婢想着您到底是有身份的人,便好心将您搀起来。可您即便不领情,也不能恶人先告状要来害我啊!
刚刚这明明是您自己一屁股坐下去,您怎么能诬赖我推您?这我不依!我不服!”
此时裴氏看着兰心眼熟的脸,这才想起,这丫头可不就是沈默云金陵带回来的贴身侍婢?自己在沈沐大寿时便看见她一步不离一直跟着沈默云那小贱人的!
一个丫头,竟能这般伶牙俐齿,分明是早有预谋!
是沈默云!
是她故意的!
再看那什么廖指挥,只见他正抬头看天,朝着东方摸着鼻子竟是来了一句:“嗯!总算是要出太阳了!”
裴氏气得发抖,颤着声音道:“廖指挥!您就是这么做事的?您对这些猖狂的贱婢坐视不管,任由我一个三品大员的夫人被一个卑贱的丫头欺辱?”
而那廖春荣似乎此时才将注意力放了回来。
三品?这个恶妇竟然还在拿品级说事?
三品大员夫人又如何?
今日就要她看看,六品衙门怎么杠上三品大员!
不入流的从六品指挥使怎么处置三品大员夫人!
于是,他一脸淡然看了过来。
“怎么?出什么事了?夏夫人,众目睽睽下,说话要讲证据!这丫头……她是怎么欺辱你了?本官虽不入流,但绝对不会任人在眼皮子底下捣鬼而坐视不管!只要您拿出证据来,本官一定为您做主!”
廖春荣冷笑了一下,看向了众人。
“你们可有人看见刚刚这丫头将夏夫人推搡在地了吗?”
众人自然连道不知。
他们可不傻,这种时候,他们众志成城,团结一心,谁会胳膊肘往外拐!别说他们真未看清,即便兰心真的出手了,他们拍手叫好将她视作楷模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将她揭发出来呢!
于是,众人很有默契配合了起来。
“兰心姑娘一片苦心,可耐不住人家心肠不好啊!”
“可不是?兰心姑娘推人咱们可没看见,不过夏夫人要殴打兰心,咱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是啊!三品大员的夫人了不起吗?做大官的就可以为非作歹吗?咱们奴才也是爹娘生养的,也不是叫人随意打杀的!”
“廖大人!您一定要给兰心姑娘做主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在要求廖春荣做起主来!
夏夫人瞪大眼,张大口,却是无以辩驳。
她将手指着兰心,又点向廖春荣,再指了指众人,感觉睚眦欲裂。
这些人,所有人,竟然都是同谋!
当然,她的手指最后还是停在了沈默云的方向。只有她,她才是主谋!
可她却分明看见那个冷冰冰的女子正在笑,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萦绕在她的眉间,她的眼眸,她的唇角……
她是在取笑自己,讥讽自己,她是在故意拿自己取乐呢!
此时的她款款走来,轻启朱唇,却直接跳过了裴氏,转而正色与廖春荣道:
“廖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