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前去与朱景炽周旋之时,沈默云也没闲着。
她去提了只铜盆,又从汤锅里拿了大铜勺,跑到了峰顶最东边,“铛铛铛铛”地冲着山下敲了起来……
她手劲本就不小,此刻她这么咬牙鼓足了劲发力敲下去,那声势半点不比寻常迎亲队里敲锣的动静小。
这个声音一下便带着回音在整个湖心岛扩散了开来。
这动静尤其突兀刺耳,一下震慑耳膜,自然连南军也听在了耳里。
事实上不止南军,整个湖心岛上上下下知晓沈默云此刻作为真正含义之人不超十个,几乎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一时间,交锋声也小了许多,众人下意识都想要判断这动静的含义和来源。
朱景炽心头一骇,唯恐沈默云留了后手。
他几乎开始猜想莫非这群守军还有援兵将到?或许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手段?这声响分明是种信号,那他们这是在通知谁?
为何早不敲晚不敲,眼看他们快到峰顶,在他已经自我暴露时,对方突然发出如此声势?
朱景炽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算漏之处?
而他的人也赶紧四散了一部分出去前往几个方位刺探……
陈老借机行事,一个大谎信手拈来。
他态度立马一个大转弯,顿时一本正经又掷地有声起来。
他让南军赶紧下岛去看看,纵然南军有帮手正在划船过来,可他们守军的援兵已经先一步包围了北峰!所以,此刻成了笼中鸟的是南军而不是守军,该丢盔弃甲的也是南军!他让南军赶紧投降,不要再做徒劳抗争!
这话说得底气非常,让朱景炽心下咯噔。
他虽感觉不可能,可陈老那淡定又骄横张狂的口气配上一长串的大笑声直叫他心底发毛。
偏那老头还在见缝插针,口若悬河地开始劝南军放下屠刀,撤出京城……
众南军回望,可能见度最远也只能停留在几丈范围,根本瞧不清山下。
人就是如此,越是摸不清状况,越是没法确认,便越容易往坏处思量!
这一刻,纵是朱景炽再沉着,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唯恐有漏算之处,朱景炽还是赶紧拨了一队人手往山下探去。
南军心绪受了影响,顿时也生出了些慌张,焦虑和踟蹰。
众南军心有所虑,不知不觉间的出手便软下来了许多,而安国将军等人,则趁着这个机会打开了突破口,一下便带领不少人成功撤回了峰顶。
南军追着守军上行了一段,朱景炽叫停了队伍。
他已经判断出眼前的林子又是一道阵法。
先前他们破石头阵时天色尚未全黑,只有微微薄雾,损失便已然不小。此刻夜色加上浓雾,想要破阵更没那么容易。
多心的他开始怀疑,刚刚那串古怪之音和突然撤退的守军,莫非是在引诱他们入阵?
万一自己被困迷雾阵,对方又有援兵正在围拢,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南军在阵前停住了脚。
朱景炽命原地休整,索性打算得了探兵回禀后再决定下一步……
南军一停手,峰顶众人总算稍微舒了口气。纵然这喘息最多也就是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对他们也是宝贵!
将突围出来的众守军一点,在前两区时还保有的两百六十多人,此刻只剩下了不到六十人。
不过总算没被全歼,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然而事实上,沈默云此刻所做这事可不仅仅是为了帮着守军撤退。她的确是在对着山下联络和示意。
将铜盆敲了十几下后,她便静静侧耳听着。几息后,一声绵长的口哨从她所站正下方的东边山脚吹来……
她终于舒了口气。
可以了!
转身望了眼崖口,那厢众官员也都下崖下得基本差不多了!
她要掐的时间,应该刚刚好!
笑言跑来,一脸欣喜。
“援军到了?哪路援军?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咱们怎么一点不知?”
沈默云却唯有苦笑。
“呆子,咱们若有援军,还等到此时做什么!还要冒着危险逃下崖干吗!”
哪有什么援军!
她刚联络的,只是先前从峰顶撤下去完成任务的那队死士。
“哦!”
笑言的表情和不少回撤的守军一模一样,均是一脸失望。“不过……这什么味儿?”笑言蹙起了眉。
浓郁的烧焦烟味开始往鼻间窜,一时间,竟是连那些血腥气都给盖住了。可他们环顾四周,并未见哪里起了火啊?
“西边也有味儿传来!”
“南边也有!”
“好像是从下方传来的!奇怪,怎么到处都有烟味?”
卫兵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沈默云正躬身远眺山下,笑言似乎明白了一二。“小姐让人在山下放了火?”
“嗯!”
没错,她之所以发出大动静,便是通知隐匿山下的死士们,可以动手放火了!
既然此刻气味已经传到了峰顶,那么火势应该也不小了!
只是由雾笼着,所以才只有气味不见火光!
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沈默云微微勾唇。
此时此刻,这把火将有大用场。
在南军还被困石头阵时,放火计划便已经被她与陈老敲定了下来。
岛上库房存的几百斤油和上千斤酒都被运来了山脚下。
他们在北峰山脚周围一圈选定了八个点,将油和酒分散装运去了每个点上,随后找了隐蔽处拿了干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