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色变了又变,一下子便想通了所有关节!
这张懿旨反贼会拿来做文章,朝中又何尝不是?
将造反把柄送去了反贼手上,到时候自然将引起群臣的口诛笔伐!首先第一条,她这太后与皇后便难逃其咎!
而聂家作为外戚,同样要受牵连。除了皇帝,还有许多家族必将会上来踩一脚,聂家必将跟着遭殃!
那么,她与皇后手中的权利会消失不,家族几代人的努力,也都将泡汤!
“沈默云!你所言确实?”
太后挺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再次心存侥幸地问了一遍。可她巴望的表情,茫然的眼神,死灰般的面孔表明,她分明已经信了。
“自然确实!否则太后娘娘,您以为民女急着入宫见皇上是为了什么,民女正是要将这等大事转达给圣上,提醒他防患于未然啊!”
太后张了张嘴,想辩驳却又无从下口,只能喃喃道:“是啊!否则你怎么可能不带着懿旨进宫呢?你不是不想带,而是没有啊!”
她的目光呆滞,只反复念叨那几句。
在她脑里,怎么可能有人为了微薄可笑的感情而放弃大好的前程?怎么可能面对上位的机会而连一搏的念头都没有?
这个沈默云一看就与自己是同一种人,苦苦爬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最后选个前途不明的窝囊废?所以,都是真的!沈默云是没有那张懿旨啊!
在她看来,这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一下子将她与家族几十年的运作,好不容易养得枝繁叶茂的大树劈了个外焦里嫩,摇摇欲坠。
她根本就接受不了。
沈默云终于暗暗舒了口气。
此刻所有宫女都围去了太后身边,有忙着扶她坐下,有忙着端茶递水打扇子,有急着去找清心药丸。
终于没人再顾得上沈默云了!
她瞧了瞧腿面,十几道血痕微微凸起,清晰可见。虽疼,却到底只是皮外伤,比起她身上开裂的肋骨和前些日子所受的伤痛,真的不算什么。
话,这又过了半刻钟,皇帝怎么还不到?该不是路上出了岔子吧?
然而,老妖婆究竟是老妖婆!
沈默云原以为可以缓上一缓,好好欣赏一番对方的焦虑和痛苦,不定这稍微一拖延,皇帝也就到了!
可她错了!
老妖婆在与心腹们嘀嘀咕咕一阵后,一下便想到了对策!
“去,去找皇后!让她带着凤印过来!”
“如意,去研墨拟旨!哀家要重下懿旨!”
“你这么写:仰承皇太后慈谕:云阳县君沈默云,恃宠而骄,骄横跋扈,任意妄为,以下犯上,不知礼数,行为不检,为礼教所不容,为世人所不齿!今降为平民,褫夺封号,收回食邑……”
“日期你署一下,八日前!”
沈默云不由暗笑,脑子转得还真快!
八日前,也就是万岁山事件的当晚。
若是当晚自己便已不是县君,那懿旨上赐婚县君和崔世子的这一条也就不成立了!
亏她想得出来!
要知道,不管是圣旨或是懿旨,不管是否昭告天下,执行的日期都是以旨面的时间为准。
只要待会儿皇后的凤玺再一盖,这道懿旨便是板上钉钉了!
比上朱景炽手中那张只一个印的懿旨,自然是此刻太后手中这一张才更有服力。
即便有人质疑上边的时间,老妖婆只要一口咬定,当日因为自己被朱景炽带走,所以这道圣旨才迟迟不曾下达!皇后还能不给她作证?
若老妖婆再毒一些,甚至可以反咬一口之前那张懿旨只是王慈假冒,用来栽赃皇室的!
“沈默云!你都听到了,哀家要将你打回平民!你不成体统,四处勾搭,将风言风语传得铺天盖地,有辱我大周皇室的门风!哀家容不得你了!这事皇上也救不了你!你可别记恨哀家!从今日起,你将再次成为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想到应对之策后,太后的面孔一下好看了许多,竟再次将注意力转回了沈默云身上。
“谢太后隆恩!”沈默云笑着拜下。
太后再次目瞪口呆。
这贱人竟然在笑!她不是应该哭着喊着求自己别这么干么?她为何要笑?这笑虽浅,却深达眼底,她是真不在乎!
“不过……”沈默云一脸为难,“太后可想好怎么跟皇上?”
“哼!既然你的县君是哀家所封,哀家自然也有权利收回去!皇帝还敢置噱?”
“民女不是这个意思!太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您要收权自然不在话下!民女是想,一旦民女不是县君,与皇上便没有了兄妹的辈分……民女为朝廷赴汤蹈火,为获取南军宝物立下了大功……前几天又刚刚收了皇上一座宅子……又正好声名因为太后娘娘做事而毁!那么,您皇上会不会……”
“会不会有愧于你,纳你为妃作补偿?”太后气极,她差点忘了这一遭。
可不是吗?只要自己前脚将这道旨意颁下去,没有了后顾之忧的皇帝只怕立马便会将沈默云抬入宫!
“你少做梦!哀家即便是弄死……”
“太后又错了!民女的意思是,到时候皇上会被人指指点点!毕竟在这风言风语铺天盖地之时,皇上给民女赠送了宅院,又配了御医看诊。
民女是县君,自然不会有人什么!可民女突然变了身份,岂不是将八卦往人口中送?
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皇上看上了民女,赐下宅子是为了将民女养作在宫外的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