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在见到太后她老人家前,沈默云已经拖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为避人耳目,那只抬着沈默云的轿撵是直接进的慈宁宫。
就连宫门口正做洒扫的宫女也都目瞪口呆。在她们印象中,能有人坐着轿子进太后寝宫?这似乎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吧?
随后便见慈宁宫主殿里被打发出了一半奴才,更令众人忍不住心底思忖究竟来的是谁家贵人,竟惹得太后如此劳师动众。
然而屋里屋外却是两重天。
沈默云被抬进了西暖阁前室后,便被一个婆子直接拖出了轿子。
这婆子沈默云认识,是老妖婆的贴身嬷嬷,姓蔡。
那蔡嬷嬷举止粗鲁无礼,力大势沉,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却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突如其来的酸痛叫她收不住被拖了前冲的身子,单脚吃不上力,整个人便直接向前摔跌到了地上。
众宫女极有默契,掩嘴哄笑起来。
沈默云只冷冷扫了眼这群人,随后拍了拍手掌,拉了拉裙摆,未见脸红,也不见羞愤,没有抱怨或呵斥,反倒是低低一笑。
不知怎的,众人却在这眼神和笑意里嗅出了一丝怜悯,突生了几分悻悻和无趣,笑容顿时僵在了面上,随即消失……
“县君好大的架子!”蔡嬷嬷面上有几分挂不住,给个下马威是太后吩咐的,竟然收不到预期的效果。
奴才的拉扯和耻笑,这是多大的羞辱,可这沈默云淡定如此,甚至连脸也不红一下吗?
蔡嬷嬷准备再次出击。
“县君,这里可是慈宁宫,您入了这门就得守规矩。您这一进门便坐下可不合规矩。去后室给太后请安之事总无需老奴来提醒你吧?”
“蔡嬷嬷糊涂了不成?刘太医没说么?云阳伤了腿,没法走动。”
“县君此言差矣!正是体恤县君伤了脚,太后慈悲这才让您坐轿入宫,您可不能恃宠而骄,无视宫规啊!”
呵呵,这么快便已经开始给自己安罪名了?
“那嬷嬷以为又该如何?”
“县君不就伤了脚腕吗?不打紧!膝盖无恙就行!依老奴看来,县君最好是跪行请安!这般岂不是更显诚意?”
这老奴才,分明是要找茬了。
“蔡嬷嬷说的极是!云阳对太后一片赤诚,尽心竭力,从未懈怠,日月可鉴!太后娘娘心存怜悯,必定会善待云阳,以慰云阳拳拳之心。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苍天有眼,报应分明!天道昭昭,种其因食其果,老天看得清楚,自会惩恶扬善……”
果然,里边传来了声声碎瓷之音。
太后怒了!
沈默云心中暗嗤。
呵呵,自己的腿不好,故意赖着不起一定意义上的确是为了拖延时间。但这并不表明自己甘愿受折辱。
西暖阁分为前后室,此刻她若去往太后所在,得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夹道。
膝行过去虽至少能拖延半盏茶的时间,可自己那点自尊也会被磨得荡然无存!然后终有一日此行还将成为让她抬不起头的笑柄。
最重要的,她不甘愿!
老妖婆地位虽尊贵,可沈默云对其越发不屑!
这等小人,不配自己行这大礼!
所以她换了个方式。
此刻这番滔滔不绝的废话虽是拖延,却无一错处。
她知道,老妖婆信佛。
而最近沈默云发现,越是年纪大,越是做多坏事,便越信佛,越怕死,越怕报应。这一点,从太后,王妃,乃至卢氏身上都有体现。
所以一口一个善恶天道,一句一个因果报应,一般人听来不怎么样的这番话,在亏心的老妖婆听来自然容易想入非非,对号入座,这些言论如一张张灵符,贴得她妖身受制,周身不舒坦。
砸吧!她越愤怒便越是有鬼!
看来这位尊贵的太后,今日还真是给自己准备了恶毒到要遭报应的“大礼”。
女官如意快步从后室跑了出来,冲着蔡嬷嬷挤眉弄眼,摇头摆手,示意她赶紧把人弄进去。
显然这个下马威进行不下去了,蔡嬷嬷似乎感应到了里边主子的雷霆之怒,自然将这账算到了沈默云头上。
蔡嬷嬷上来直接捂了沈默云的口,随后再次皱着老脸一脸恶毒在她腰上死掐了几把,待自以为勉强出了口浊气后才放开了她。
那如意示意了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将沈默云背入后室,可那婆子却让蔡嬷嬷一把推开了。
显然膝行打脸不成功后,在蔡嬷嬷看来,沈默云是不配被人背行的。她决定将折辱沈默云的使命贯彻始终以压下胸中浊气。
她选了退而求其次的法子。
她双手拽了沈默云的领子,仗着她过人的手力将其往后室强行拖去。
好个狐假虎威的恶奴!
腰间的敏感嫩肉火烧火燎地疼,那火顿时便窜烧到了沈默云头上。
这个老刁奴,充其量也就是太后身边养的一条狗罢了,仗着自己身虚,便想对自己上蹿下跳撕咬邀功?
她就这么急着想表现?
那看来自己还真得帮她一把了!
沈默云半点没有挣扎,就这么随着让这老刁奴往后室拖去。
蔡嬷嬷见她蹙眉捂腰,任由自己作为,一时带上了几分得意。
直到一声巨响……
沈默云也没做什么!
只不过是趁着蔡嬷嬷全力拖拉自己,经过多宝阁之时,顺手帮着“整理”了一番!
慈宁宫来的趟数不少了!
什么值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