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心急如焚,太过焦虑导致晚间帮忙收拾时除了不小心打了碗碟外,还在给掌柜的送热水时没留心地面湿滑,生生把手烫了好大一片红,纵是掌柜的平日里慈眉善目,今日也皱起了眉训斥了几句,茱萸听着,默默回房。
宣墨笺匆忙回到自己院子,见西厢房门上挂着锁,青乌着眼睛侍卫一边一个守着,宣墨笺让人开门,一脚迈进去一阵疾劲掌风扑面袭来,饶是宣墨笺反应快也几乎中了招,黑暗中,两人拳来脚往几十个回合宣墨笺才得了机会点了对方的穴道让他暂时动弹不得。
“苏侍卫,是我,宣墨笺,你不认得我了吗?”
跟着的侍卫点亮了灯,宣墨笺走到苏玉面前,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却只有混沌和不时闪过的暴戾之气,嘴里也不停问着“你看见我家老爷夫人了没有”,宣墨笺只好一声长叹,暂时放下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的打算,让人仍旧好生把他看顾起来。
“看着些就好,出去吧。”这厢,果然有下午的随从到宣墨箴处禀告来龙去脉,宣墨箴手扶着额头听完随意嘱咐一句就遣了人出去,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半天没动,直到书房门被敲响,妾室柔柔的声音传来宣墨箴才放下手命人进来。
妾室的肚子更加大了,原本巴掌大的脸也丰腴了一些,脸上浅笑盈盈,显然心情极好,一边跟宣墨箴问安一边回身从丫鬟捧着的食盒里端出一个小小茶汤子,双手捧出里头热着的小小精致盅子放到宣墨箴面前,“近日天寒,听丫鬟说您有些咳嗽,特意炖了川贝雪梨给您。”
一脸殷切的妾室却只得到了宣墨箴“知道了”三个字就挥手让丫鬟扶她回房歇着了,从头到尾脸上无一丝喜悦之色,是以,出了门妾室也维持不住温柔笑意,把宣墨箴的冷淡又算在蘼芜身上,自她去别院将养,宣墨箴的脸就没晴过,连自己怀着宣家子嗣都没让他多嘱咐几句。
宣墨箴看着那小小盅子,看着一丝丝淡淡的水汽氤氲着冒出来又缓缓消失,虽还咳嗽着,他却没有喝的念头,对这个讨好奉迎的妾室他越来越烦,一眼都不想看到她,若非她怀着孩子也就一并送到别院,清净,正烦着,随从在外禀告说燕国莲太妃殁了,晋王命他明日代王驾去吊唁。
宣墨箴略一思量,命那侍卫带人立刻去别院接蘼芜,明早城门一开就回,就算蘼芜是冒名顶替她也还是燕国封的郡主,莲太妃的女儿。
再说蘼芜,一直忧心难眠,今晚好不容易睡着却被丫鬟从梦中叫醒,一边手忙脚乱为她更衣梳头一边忙忙告诉她,少爷命人接她回府去呢,也没交代个为了什么,蘼芜心里百般疑惑也没人可以解惑,只得自己琢磨。
马车在城外等了些时候才见城门缓缓打开,那时候天还没怎么亮,街上几乎看不见人影,丫鬟倚着车厢正困得点头,蘼芜小心掀开帘子向外看去,行经一条街巷,只见一家食肆的伙计已吱呀开了门,睡眼惺忪着去卸铺板,里头伙计正拎着柳条编的大筐往出拎煤灰,大概是太沉,伙计腰都弯着,好不容易迈过高高的门槛放下柳条筐站直了身子,呼哧喘着粗气一边擦了擦脑门,此时天色又亮了些,马车也正好在经过食肆门前,所以蘼芜便正好瞧见了那伙计的脸,不由得惊讶的“啊”了一声。
丫鬟被她吵醒,立刻坐直身体急问怎么了,蘼芜赶紧遮掩下去,心却扑腾扑腾跳个不停,转念一想,茱萸怎可能还活着,晋王是要当众处斩苏公子的,可见恨意之深,必要他死,想必是苏朝歌欲带茱萸越狱被狱卒乱箭所杀了,茱萸与他同在狱中,怎么可能会幸免,世上相像的人多,只是长得像吧!
蘼芜思量一番,想到苏朝歌之死,不由得又悲从心头起,只是看到宣府大门时,蘼芜脑海中立刻便出现了宣墨箴那冷冰冰的脸,生生打了个寒颤,缓缓心神,把刚才所想所思一并压下,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他好像不喜欢她这样悲悲戚戚的。
等蘼芜见到宣墨箴时,她已在房中等了半个时辰了,虽是自己的住处却仍旧觉得陌生,束手束脚的,宣墨箴进来时就见她拘谨的半边身子坐在椅子上,听到响声便腾的站起,力气过猛,带的椅子哗啦一声,宣墨箴不言语,直看得蘼芜不自在的开始绞帕子才不紧不慢告诉她,莲太妃殁了,她今日要随他一起去吊唁。
听到这个消息,蘼芜心里莫名其妙有了一丝轻松,然后又责怪自己太过无情无义,又生出一丝愧疚,宣墨箴见她表情变换,想到在刑场莲太妃对蘼芜指着鼻子骂的场景,大概猜出她为何有此转变,便连一眼都不想多看,转身便走。
姬元瓒暂住的驿馆十分冷清,就算莲太妃殁了,也不过是多了几个微官末职的来吊唁,院角树上的一窝乌鸦大概被吵到而不满,不时嘶哑着嘎嘎两声抗议。
蘼芜随宣墨箴进到院中,一眼瞧见廊下摆着的那具黑漆漆的棺木,心里不免咯噔一下,自神宫被毁,蘼芜虽也经历坎坷,却未见过死人,这棺木让她心颤,想到还要去见莲太妃遗容,蘼芜整个身体一寸寸开始僵硬。
“去吧,好歹,你们母女一场。”被老仆引着走到莲太妃卧房前,宣墨箴停下了脚步,淡淡对蘼芜说道。
房门开着,冬天里略惨淡的光照在地面上,青石地面大概是疏于打扫,乌突突的,现出了落魄,蘼芜咬牙进门,一扭头,看到姬元瓒正跪在床前的背影,蘼芜很想不管不顾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