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要把我当成一个,你所憎恨的人。这样,你就会心狠。”他伸手拿下腰上别着的银白机械手qiang。反过qiang口,把手柄那头递给季鹭。
”二十步以内,对付我,正好。”他又强硬地拉过她的手,强迫她拿着这冰冷无情的东西。
他的手把控着她的手腕,迫着她生生地将qiang口那头抵住他的心脏。
他认真又仔细地教她。语速却极快。
”记住,心脏的位置,一击毙命。季鹭,记住,这样对付我,你只有一次的机会。”
他勾唇,平静漂亮的眉目定定地凝视她。眉梢眼角竟还有些笑意。
”季鹭,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对你说的话?”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唇瓣上。
她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千言万语,到嘴边就只有那一句话。
”活下去。”
这是最深刻的珍重与温柔。
”我不需要。”她竭力平静,却仍克制不住地喊出声。
”我不需要!”季鹭霎时站起身,满含怒意,推开他就要往前走。
西缪一手就把她拽回来。将她死死地制住、禁锢在座椅上。
她叫他的名字,甚至于放肆地咒骂他。西缪默不作声,以力量说话,季鹭根本没办法挣脱他的钳制。
可仅仅只有一室死寂回应她。
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徒劳。
”你说要带我离开拜旦那,你说要陪我回母星的。”季鹭皱着眉,眼神清清明明的。她的目光缠着他,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她在质问他。
他仍然面无表情,乌玉似的眼眸就像假的透明质的金属珠子。不,或者说,他现在的面容、神情,就是戴了一副假面具。
他在隐瞒她些什么。
但他,也在害怕些什么。
”西缪,西缪——”
她的呼喊像黑暗中的一灯明火,但却始终无法将他深陷泥泞的灵魂拯救出。
西缪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季鹭随即就去扯开他的手。
他不给她留一点的余地。一记手刀劈在她脖颈后,凌厉又迅疾。让季鹭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不过,她还能在最后昏迷之前,狠狠地、又带着恨意地死命咬住他的虎口,直到她都能慢慢地尝到她口腔中逐步蔓延的铁锈味。
才暂时地昏了过去。
只有她这般分外乖顺安静的时候,西缪才会卸下刚才的伪装。
他慢慢地又抱紧了她。
西缪闭了闭眼,那种感觉挥之不去。
一直有一种声音在不断反复地出现,纠缠着他,迷惑着他,要将他的精神力全部消耗殆尽。
那个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幽魂飘荡,”西缪。放弃这个女人。把拜旦那占为己有,光复撒微,难道不好么?”
海因茨……他嗤笑。
原来他所珍视并相信的东西,这么脆弱且不堪一击。
比之ròu_tǐ的死亡,意识的消亡,才最令人绝望。不是么。
他注视季鹭。
然后又慢慢地放开她。
最后一眼,他的意识将会永远铭记。
…………
季鹭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好好地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她。非要用这种,让她厌恶他的方法,来达到目的。
他明明就是在保护她。可是他又选择了这种伤人又极端的方式,来让她断却某种念想。
就是为了,让她更好地保护她自己。
他连自己都不相信,都不能够保证之后的事情。却要他尽他所能地,告诉她一切。
直接又狠辣,血腥又残忍的确很符合他的作风。但季鹭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些都是表面上的东西。
他伪装得再好再完美。也总有破绽。
西缪的吻和拥抱,其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感情,实在是太明显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也感到了害怕,让他也无法保护她?他为什么要把她锁在这里?
拜洛之战不是结束了么。
可是为什么,那些拜旦那的军士,他们都称西缪为冯奥?
她没有听错,的确是把他当成了冯奥,或者说是西缪的弟弟,或者说是海因茨。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而他又在隐瞒她些什么?
无言静谧的空间,一如神秘莫测的宇宙。
又是这种状况。仿佛时间在被无数次重置再现过去的光景。
所有的灾难、伟大与重生,又一次次地反复出现又沉寂。
季鹭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幻成一个海中漩涡,忽而又变成荒芜星球上的景象,忽而又闪现曾经悠远的记忆。
季鹭睁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的重现又寂灭。
而她的口中只有淡淡的血味。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