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河里有怪脸,泥泥鳅变的,特别吓人,我,我跑了,他没一起走。”
我把孙子的失踪归结到了怪脸的泥鳅身上,过去的“今天”也却是发生了这档子事,我绝不想承认,是我拿着方石砸死的孙子。我没再多说什么,即使孙子爹娘发了疯似的盘问我,我都不再做声,勉强应付过了这般窘境,我绝不会像过去的“今天”那般,在找孙子的路上把事情的经过全盘说出。
我想着,接下来应该是葛罗锅组织大家寻孙子了吧,我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周期,一个不断循环的周期,连谁放的屁都在不停地循环,甚至连这个屁的长短都一模一样,只是在这个新的周期里,杀人凶手由葛罗锅,变成了我。
想那孙子的尸体应是在歪脖树下,我这般狼狈,哪有勇气跟着众人去寻他,更别说看见他在河里泡得煞白的脸了。全村人尽数出动,我坚持着要呆在家里,我娘本想在家陪我,奈何葛罗锅非要她一块出去。
此时,天已经彻彻底底地黑了。
我一个人坐在炕檐,不知所措。
那会各家各户都是木刻楞翻盖的大砖瓦房,一个大屋,一个小屋,连接大屋和小屋的是一个灶房,这种格局类似于咱们现在的两居室,但是没有客厅。大屋和小屋中间隔着一块大玻璃,玻璃两边都是炕,透过玻璃一眼便能望见另一个屋子的情况。
外面偶尔能传来几句呼喊声,但声音式微,渐行渐远,人们现在定是奔着那棵歪脖树去了。
家里的房子突然显得空荡荡。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发觉屋里的温度不明缘由地低了下来,也没见着外面起风,两扇窗静静地开着,窗帘耷拉在一角,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东西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个喷嚏破口而出,还没等我回过神,透过两屋中间的玻璃,我看到大屋突然有一个人影走过!
那是一个消瘦的身影,侧着身子,两步就走出了我的视线,仿佛还转过了头跟我对视了一眼。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两眼发黑,屋内又见不得什么光亮,我噗通爬到炕头,睁眼瞎一般撅着屁股摸索着蜡烛。我娘一般都是将火柴盒与蜡烛放在炕头,这样能让火柴长期受热一直保持干爽,一划便着。我在炕头划拉了几下,总算摸到。
此时,大屋传来几下急匆匆的脚步声,仿佛想跑到门外,却突然停住了。我呆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漆黑的屋子里,我什么也看不到,那一晃而过的人影再也瞧不见了。
“咚——咚——咚”
这脚步声踩得木地板嘎吱嘎吱乱响,分明冲我走来,逐渐逼近。
“吱——咯”小屋的门,开了!
几缕月光顺着门缝射进来,一个黑影分明映在了月光下,正对着我一动不动地站着。
“你是谁?”我咽了口唾沫,挤着最后一股子勇气蹦出了这句话。
这人没吭声,却突然弯下腰来,低下头盯着我,额头仿佛都要挨到了我的脸上。
“春”
“夏”
“秋”
“冬”
对面的人影说出了这四个大字,与此同时,我划着了火柴,小屋终于亮堂起来,我惊愕地看到,一张七窍流血皮肉模糊的脸,铮铮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