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经那么明显的事情,死人的回忆中却还有些好笑的冷静。
他能够记起走了许久的那条进村的小路,儿时他和于文曾一起走遍了这个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此时看来,一切却显得那么小而破败,他是深夜踏入这个小村庄的,带着全家的老少,自然还包括了一路跟着的黑衣人……
甚至都不给自己安顿好家人的时间,便急着要拿钱了!
跨过后山的那一座座坟头,他的祖先倒是挺聪明的,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先是藏了无数珍宝财产在这座山中,又专门聘请人打造了守墓的利器防着那些亡命的盗墓者,加上还建造了些小村落散布在周遭作为掩护,两百年来一直没出过什么差错。
这些移居过来的村民们又怎么会想到自己日出而作的土地下,隐藏着金池银窖呢?
想着不会经过许多的人,夜色之下也很难叫人察觉,林方渐渐有些安心,自己的人已经在周围埋伏下来,这个叫他一路上寝食难安的黑衣人马上便不算威胁了。
“林大人,位置在哪里?”黑衣人问道。
他眼前这宽阔的一座山头,地势低浅,倒真的像是有些什么猫腻的地界。
林方暗自冷笑:“就在……”
右手指向远处的一颗树,像是随意的一戳,可黑衣人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得意!
“啊!”
“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远处的马车里,一直听着动静的唐姨娘问道,一手掀开了车帘。
“娘,我们小心点!”林珊莲说道,皱着眉头朝着外头瞟了一眼。
阵阵刀光在夜空中闪耀,刀落之后,血染大地……
林佑睡着了。
王氏的脑袋虽然迷迷糊糊的,可还算有些意识,双眼努力的睁大想看见些什么,无奈身子已经全然的瘫痪,像是一滩烂泥黏在马车里,只觉得有什么不对,为何马车没有了顶?只听见最后一声惨叫之后,一道亮晃晃的闪电劈向了她……
李家已经不复存在了,仅有的几辆马车的残骸,满地的尸骨。
“终于结束了,走了这一遭,真是受罪!”黑衣人脱下了自己的面罩,那里头的皮肤却也是漆黑,露出一张长相蛮横的脸,他的眼睛正盯着地上的半只手掌,缓缓的说着。
林方若是还有意识,恐怕会想着,为何忍了这一路,到现在才对他们下杀手?难道这一指便是自己的死因?为什么?他们怎么知道了位置?
“今夜便要进去吗?”另一对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看起来也像是刚刚经历了弑杀。
“进去!当然,殿下要的是立刻,况且,要不了多久皇上下一批人就会到了,免得麻烦!”黑脸汉子回答,将手里的大刀收了起来。
一群人开始走向林方刚才指着的地方,那儿远远的,正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是李家最后一个人,于文的夫人……
“你不必陪着我,回去吧!你现在最不应该的就是出现在这里!”雪裟看着外头院子里的月光,对房梁上的人说道。
肖潋裹了裹自己那件银白色的披风,挪动着身子找了舒服的姿势,这才缓缓的回答。
“我所应该做的,已经全部都做了,我便是要看看你要如何此话逃出去,与我汇合,因为如果你逃不出去,那你之前所说的,就都是在骗我!”
“你当着要睡在那上头?这外头可全都乱了。”雪裟的眼神淡淡的看向远方,似乎思绪依旧飘得很远,心中却有些对他无奈。
上头的人将自己的发髻一散,墨色的发丝垂落,高挺的鼻梁隐藏在自己的袖子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冷静的紧闭。
肖潋:“是啊!李泉没有了我,宣纸散了,李玉端现在应该也已经回宫,李荛端一副挫败的模样,朝内一片百废待兴……”
“是啊!皇上要赢了……自己的五个儿子,已经死了两个,另外的两个都有罪!”雪裟咬着自己的唇,竟然有些冷漠。
“不是还有五皇子吗?他还小,容易掌握,李泉可以在培养他当,别想这些了,你不睡吗?”肖潋有些郁闷的支起身子问她,发丝垂落下来,给雪裟面前的窗子洒下一抹阴影。
雪裟:“你知道,五皇子若要登机,至少需要几年时间?”
肖潋没有回答,依旧用袖子遮住了双眼,雪裟的背影越发显得孤单。
“皇上要我与完颜施楚成亲,羌国需要的是止战,皇上要的是休养生息,只差我了……”默默的说完了这句话,她便转身走向了床铺前的软塌。
闭上了双眼,她明白自己有多麽重要,就算是不出门,也知道。
“既然你这么重要,我什么也不帮你,只在这里看着你睡,不碍着你的事情,你便当我不存在罢了。”肖潋的声音突然很近,一睁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就撞入了视线。
“我希望,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滞,再也不要往前。”她突然缓缓的说道,心中的苍凉与落寞都随着这一双眼瞳缓缓旋转起来,化作这一句。
都怪他,太过叫自己放不开,为何会选择无视李荛端,无视李家,无视一切,只想和他逃离呢?为了这个恐怖的目的,她要做的事情,那么……
肖潋显然被她这句话惊讶到了,呼吸轻缓,勾唇一笑。
“这样如何使得?以后的日子还长,你会贪心的不止这一瞬。”他缓缓说道,在她冰凉的脸上落下一吻。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这是雪裟!这个女子什么时候会害怕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