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又改了主意了?”,徐阶垂下眼眉,没等彭岳回答,自己便开了口,“鞑子复来,又开始掠边了,昨日传来军报,大同总兵张达战死,但事到如今,谁也不愿去趟这趟浑水…你既不愿涉足政事,那总该为西北边境的百姓考虑考虑吧?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
“你走,你快走!这里…这里不欢迎你!”,徐阶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娇叱打断了。
彭岳和徐阶均是惊奇地望了过去,却发现严梦筠正拉着顾婉儿,怒气冲冲地从一个假山后面转了出来。
原来徐阶来了之后,严梦筠就觉得他是“来者不善”,因此到外面兜了个圈子后,便拉着顾婉儿,悄悄地溜到了离凉亭不远的假山后面。
本来刚开始听到徐阶劝说彭岳回朝,严梦筠就有些生气,不过考虑到自己不好冲出去说什么,于是便忍住脾气,接着听了下去,却把一旁的顾婉儿的手都捏疼了…
幸好彭岳接下来一直在大义凛然地拒绝,听得严梦筠好不欢喜,尤其是彭岳说他不忍心让严梦筠伤心时,严梦筠简直高兴得乐开了花,却没注意到顾婉儿在一旁撇撇小嘴:老爷肯为我这样么?
可是当她听到徐阶又提起西北战事,而彭岳又有所动容时,严梦筠便再也忍不住了,什么淑女形象,贤妻良母,全都不管了,有什么能比自己相公的安危还重要?
不过严梦筠这个突然的举动,徐阶和彭岳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们就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严梦筠,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片刻之后,徐阶才明白过来,严梦筠的话是针对自己的,而她的怒气也是因自己而来的…
虽然徐阶岁数已经不小了,但毕竟平时在严嵩面前装孙子装惯了,此时被严嵩这个宝贝女儿一呵斥,还真没什么脾气,只是涨红着脸,有些不悦地皱着眉头,“彭…彭夫人…”
“你是想把我家相公往火坑里推么,你知不知道我家相公上次伤得有多重?你现在竟然还想让他去解决西北边乱,你知不知道…”,严梦筠话还没有说完,眼泪便已断了线,站在那里呜呜得哭了起来。
彭岳见状,连忙一把抓住严梦筠,把她抱在了自己怀里,随即满脸歉然地向徐阶说道,“抱歉啊,徐大人,梦…贱内无礼,还请见谅…”
徐阶面对这种情境,这是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只得一拂袖子,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既是如此,我便不做这个恶人了,祝你们夫妻…生活美满吧,我…这便走了!”,说罢,竟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看着徐阶离去的背影,彭岳也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看看怀中还兀自哭泣的严梦筠,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是为了自己好啊…
“老爷…”,顾婉儿站在后面,怯生生地唤了一声,“你不会…又要去西北吧?可不可以…不要去啊,我和姐姐都好担心啊…”,顾婉儿说着,小嘴一撇,也跟着哭了起来。
“相公,我不要你去,你不许去!”,严梦筠反手抱住彭岳,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好像自己一松手,彭岳就会飞走似的。
彭岳被她们这一通哭闹,也是心中软了,不禁一手拍拍严梦筠的后背,另一只手拉起顾婉儿,柔声说道,“好啦,不要哭啦,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不再理会朝中之事,你们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去西北的,我还想留一条命多陪陪你们呢,呵呵…”
严梦筠听了彭岳的话,也不禁破涕为笑,“相公说的是真的么,你可不许骗我们…”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哦,放心好啦,我肯定不会骗你们的!”
“嗯,相公最好了…”,严梦筠开心地再次扎到了彭岳怀中,忽而撅起小嘴,不高兴地说道,“刚才那个…什么徐大人,真是太讨厌了…”
“你也不要这样说,徐大人那也是…”,彭岳刚想说,徐阶也是为国为民,不过转念一想,徐阶明明是针对严嵩,如果说徐阶是为国为民,严嵩不就成了祸国殃民了么?虽说事实确实是如此,但对严梦筠这样说却总归不好。
于是机智的彭岳连忙咳嗽两声,转移起了话题,“梦筠啊,今日你的表现可太差劲了,怎么能对客人这样呢?以后可千万要注意啊…”
“谁让那个徐大人…好啦,今日是妾身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啦…”,严梦筠吐吐舌头,又冲彭岳卖起了萌。
“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彭岳见了严梦筠这副可爱模样,不禁伸出手去,抚了抚她的头。
顾婉儿见了彭岳和严梦筠这副亲昵模样,不禁又在一旁嘟起了小嘴:当我是空气呢,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你看,今天婉儿的表现就很得体嘛…”,彭岳又适时得拉起顾婉儿的手,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不过偷听我和别人的谈话,也是不对的哦…”
“嗯,奴家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顾婉儿靠在彭岳肩上,兴奋地点了点头。
“对啊,这多好啊,多和谐啊…”,彭岳在心中感叹道,“还是家里头好…”
“对了,梦筠,今日徐大人来咱家的事…你可千万不要…不要和岳父说啊…”,彭岳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提醒了起来。
其实自从严梦筠上次和自己的爹吵完架后,便很少再去严府了,虽然后来关系有所缓和,但关于一切政事,严梦筠也长了个心眼:保持绝对中立态度,和谁也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