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往东五里,苏锦来到一处城镇。由于没有了马车,苏锦只能徒步一路走过来,到达城镇的时候,已然是灯火阑珊,守卫刚刚要关城门。苏锦给了城门守卫一锭金子,央他通融一下让自己进去,有钱真的好办事,守卫接了金子,眉开眼笑的将苏锦放了进去。
苏锦来到城内,发现小城甚是繁华,夜不闭户,晚间还有不少商铺开着门迎客,也有不少百姓,晚间闲来无事,到街市上来逛逛,有些吃食蔬菜什么的,会比白天里便宜一些。
苏锦本欲先找个客栈休息的,可是看着夜市上热闹,觉得有趣便在这街上闲庭信步的溜达开来,也不买什么东西,前些天买的书画都丢在树林里了,哪怕他自己再珍惜,也不过是暂时拥有罢了,索性还是不要让自己所得太多,就不会太过贪婪。
走着走着,来到一座红楼前,门前挂着两串大红灯笼,里面人声嘈杂,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走进去,可谓门庭若市,里面咿咿呀呀传出人戏子绵长软糯的唱腔,听着应该是个花旦,也不知是唱的哪出戏呢。苏锦一笑,抬脚便走了进去,在这花楼吃些点心,听听戏,权当消遣吧,想到回去客栈也是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不如这里人多热闹。
“给我来凉碟点心,再来壶好茶。”苏锦随便捡了个位子坐下,他本不欲看戏,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没点雅座,只在人群中随意坐了,周围都是人,让他觉得心里踏实。
“公子,您的杏仁桃酥和千层桂花软糕,这是安神熟普洱,您慢用。”楼里伙计麻利的将苏锦点的东西送上来,见苏锦给的银子多,连连谢过,一会儿又给送上一盘瓜果,说是店里送的,苏锦点头谢过。
走了大半天,苏锦却是又累又饿,此刻,糕点的香味儿窜入鼻中,香甜袭人,苏锦忍不住拈了块桂花糕放入口中,真是好吃的紧,米糕里的桂花瓣还有着丝丝清甜,就算吃多了会有些腻,但此刻也是应景的。
台上,刚才那个花旦已经下去,正是空挡,丝竹声一停,台下看客的吵嚷声顿时嘈杂起来,苏锦却怡然自得,吃着花糕,喝着茶,听旁边的人夸赞这戏班子的小生如何俊俏,腰肢如何之软,床上功夫如何了得,竟像是亲自尝试过那般。
“呵呵,娘的,说的好像你尝过似的,老子就不信了,这小生竟然能赶得上女子软吗,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好,老子倾尽一身钱财,也要与之厮混一晚。”旁边一个虬髯大汉一拍桌子,将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粗声叫道。
“呵呵,你别不信啊,若你试过,就会知道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不过,你这般粗鲁,可别把个好好的妙人给弄的香消玉殒了。”众人一听都哄笑起来,苏锦也不觉莞尔,这大汉看着果真不像个怜香惜玉的主。
大汉又是一拍桌子:“胡说什么,若美人跟了我,我必让他化成水儿下不了床。”周围又是一片大笑,苏锦默默喝了一口茶,觉得这人说话有些不堪了,美人,若得之,必要晨昏相伴,与她抄书对诗互诉衷肠,与她植花养兰剪烛西窗,与她绾青丝画烟眉点绛唇,世间种种美好,总要尽数共渡,岂能只想着辗转欢颜。
蓦地,鼓乐之声又起,“来了,来了,都别吵了。”台上依然空空如也,可台下却雅雀无声,人们都在等着这红楼小生出场。
人未至,声先闻,声音清冽哀伤,如泉水叮咚环佩相碰,并没有无病**的讨好娇柔:“伊人凭窗对月戴红妆,莫问伊人眉宇轻颦为何伤,月光凉心亦凉,花儿能开过几载黄粱?”
苏锦本是看热闹,闲闲的听上两句,听到那声音后,竟然有些微微的愣神,人生苦短终是有许多不如意,有些事不想做却偏偏要去做,有些人不想离开却偏偏一去杳无消息。人所求的,不过是有个人能见证自己的生命,最可怕的,便是一个人毫无痕迹的消失在时光里。
正在失神间,听得旁边人一声惊呼,苏锦抬眼看去,果真,是个美人,盈盈的自台后款步走出,若非知道这是戏子,任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个男子,美得雌雄莫辩。人说兰陵王俊美,每每入阵杀敌需戴上凶神恶煞般的面具,可若比较起来,这个人,怕是比兰陵王要美上十分,只可惜,美人眉目冷清,面带愁容,虽与这出‘鸳鸯枕’的戏相符,却让人觉得,他的愁是骨头里带出来的,眼角噙着的泪光说明他这曲子是走了心的,只是不知哪个良人能得美人如此倾心。
苏锦向刚才那个虬髯大汉望去,那大汉果然一副看痴了的表情,脸上的横肉激动的有些抖动狰狞,恐怕这人真的会去找这小生的麻烦了。
台上的小生还在抛袖低眉唱着台词,已经另有花旦来与他对词了,可那花旦,竟被这小生狠狠比下一截去,容貌自不必说,就是周身的气场已经输了。大汉终于按捺不住,叫过店里的伙计:“那小生,今儿晚上老子包了。”
“啊?爷,您别为难小的,莫说咱这是戏班子又不是**,戏子们身份虽卑贱,却从不做这等营生,更何况那个小生,您就更别想了,刚烈的很,大家虽看了眼馋,却没几个敢打他主意的。”小二点头哈腰陪着不是。
那大汉哗啦把桌子一掀,骂骂咧咧说是这小生若今儿不伺候他,便要拆了这红楼,说着一跃跳到台上,抓住那小生的手腕便往下拉扯,欲把他带走。苏锦觉得这个人实在讨厌至极,他好容易找到个好地方能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