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话谁听着都舒心,姬玉萝也不例外。心儿一舒,却冷冷一哂天楼,转换了话题,“公子就打算一辈子在这儿住下去吗?”
“我想不会。”天楼又扭头望着姬玉萝,眸中的善意扩散,却转瞬荡漾一丝冰冷,顿了顿,“十年孤寒,我在等,等一个人到来。”
一阵寒风掠过,梨花颤粟不停。姬玉萝打了个寒战,向树下移去一步,“等你那位红颜?”
天楼垂首,静默会儿,脱下外面的白衣,小心地给姬玉萝披上。负手依旧望梨花,“等的人不是她。她不会来了。”
一抹羞红在姬玉萝两腮浮现。白衣推落到天楼手上,她匆忙向来时路走去。
“公主似梨花冰清玉洁。有些事可为,有些事却不可为。公主凡事可得三思而后行。以免噩梦成真。”
似是劝慰的话从后重击而来,姬玉萝止步,缓缓回头。
此时此刻,她真个儿感到天楼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也许,研习了十年测字的他掐算出她就是个假冒的公主,还知道她将要做的事。
她袖中的手紧了紧,最终心怀善念,还是放弃了杀念。
晚饭用后,清冷的寒夜很快到来。
张奶娘说起小桂受罚磕瓜子的事眉飞色舞。说到小桂嘴皮都磕破了,上了火,她更是止不住的笑起来。
盘腿坐在褥子上的姬玉萝也跟着乐了一阵子。梳洗完毕。瞧着时辰不早,便唤退了张奶娘与小昭,独饮起葡萄酒来。
长发委于铺,洁白睡寝衣摊开如花,素面朝天的她在朦胧的灯光下愈加地美丽出尘。
临出宫时,姬明心疼她寒山夜长,时光难熬,便特意让宫人带上一坛子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佳酿入口更思人。
几杯落肚,不善饮酒的她双颊微红,略有醉意,看物稍花。
门外,空气荡了荡,有鸟类扇翅膀的声音。这声音她听来十分耳熟。
她酒意当即被惊退了一半。提拉着裙子跑到门边。侧耳凝听会儿,倏地拉开门。
风雪立即迎面扑来,寒气渗入肌肤。而一只白色信鸽俏立院墙。雪白的羽毛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雪儿!”姬玉萝欣喜一笑,提拉着裙子飞快地跑到墙边,踮着脚尖,伸手捧了白鸽,美滋滋地取下它脚上绑着的小纸条。
怜爱地抚了抚白鸽的头,凑到脸庞亲亲,满目美好,双手放飞了它。
白鸽展翅飞起,一点白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
她带着几许惆怅进了屋。关上门之际,再扫一眼院中,放心啦!轻轻地合上门。
凑到灯下,把纸张摊开。
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令姬玉萝眉头一跳,浑身发冷。
‘杀了住在东院的男人。’
字是月夜所写。朝夕相伴,倾囊相授,他的笔迹她认得。
从五年前蓊明山大雪天发生山体崩塌开始,到梨花寺便要绕路。而从这儿到皇城要两天的路程,相距这么远,月夜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天楼的存在?而那男人就一文弱公子。
小桂!定是受了罚的小桂报复,飞鸽传书给月夜汇报了她与天楼深夜谈话的事。
“看来,那惩罚不够。”姬玉萝一掌重重地拍在老旧木桌上,牙咬得吱吱声。
茶水四溅,姬玉萝在屋内心烦意乱地走了两个来回。狠了狠心。换上一身娇艳红衣,蒙上脸,浑如一个浴血修罗,出了门。
东院有异的静,静得连姬玉萝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她飞掠过石桌,来到石桌后的那扇古旧的木门。贴门侧耳聆听里面的动静。
白日来的时候,这门虚掩,如猜得不错,神秘人天楼就住在这间客房。
听了一刻左右,终于让姬玉萝捕捉到人的呼吸声。
她心中暗喜,从发间抽出一支定发玉簪,秀发柔滑如水披散开来,便轻拨门闩。
无声息地潜入,就如一个鬼魅。
雪的茫茫白透过窗户的白纸漫进来,屋内隐约能视物。
这屋的格局如姬玉萝所住的那屋一样,只是略小,除了一桌子摆在窗前,与上面寥寥几本书,就再无一家具一像样东西。
对面靠墙的c上,男子侧身而睡。面朝里。均匀的鼻鼾声表示男子睡得很香甜。
银针捻在指端,姬玉萝眉间有一缕不忍。可她不能违抗月夜命令,怎么的她也要杀了天楼。
一点寒光从指端弹出,穿破黑暗,带着杀气,向男子射去。
男子如想象中一样弹动一下,便又归于梦中。
金蚕丝嗖一声回弹,银针无声回到指端。姬玉萝胡乱绾上发,留下一声叹息,拉开木门步出。
来到住的那院,瞅一眼四周,推了侧面一排房子中的一间屋子而入。
屋内立即响起受惊的女音,紧接着便是一跃跳下的落地响。
黑暗中,红影如鬼魅般向跳下c的人逼去,再一眨眼,纤纤玉指亦是掐住那人的颈部。
隐隐的清香飘忽在屋内,那是一种皇室人所用的特制的香。
小桂僵直地站着,不敢动弹。
姬玉萝脸上冷冷的笑,如兰的香气从她粉色的唇瓣喷薄到小桂脸上,那眼中尽是嘲弄之色,“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别多管我事,你竟敢背着我飞鸽传书主子?”
小桂一脸通红,情急之下道:“我……我怕那公子对公主不利……”
姬玉萝缓缓放开了手,拉了小桂的手在掌心放着。尔后便轻轻地拨弄着小桂左手指的指甲。
指甲尖尖,在拨弄下发出喀喀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