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萝挟着股轻盈脱俗的风。着睡寝衣的姜古一边答应,一边瞅着越过他的她,心中的疑惑便是一阵阵。
见盆被姬玉萝搁放到屋檐的案台,他不再出神,大步走去。
两人相对走来,越来越近。
交错肩之际,姬玉萝垂眉覆眼朝侧让开,而姜古越过她时不光嗅到一股淡淡的好闻花香,还觉得她那温顺乖乖的表情有几分熟悉。
伸手扯了悬挂在屋门前的洗脸布放到盆里,漫不经心地揉搓起来。
热布捂脸,往事便一一从脑海闪过。
热布拿开,姜古人陡然清爽,他扭头望向已经在试小衣干没有的姬玉萝。
女子笑得甜蜜,一片天真。
他释然一笑,麻利地搓起洗脸布来。
这女子长相与那假冒的公主有几分相象,只是她又比那假冒的公主漂亮出尘与成熟了几分。可时过境迁,就算是她又怎么样?他已经在刑场原谅了她,而她如此落魄,可见自那事也过得不好。
回头道:“萝儿!还有水吗?你叔娘也应该起床了。”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面孔、熟悉口气!姬玉萝心头大震,捏着小衣,瞠目结舌地盯着姜古。她不知道姜古认出她没有?这声唤是不是试探?
姜古笑得慈祥,不给姬玉萝一个看破心思的机会,端了那盆水走向院墙的下水处倒水,好似那称呼不过是应她的名而唤。
姬玉萝静站会儿,浑身蓦然充满了力气。
怀揣着无比的喜悦,脚步轻盈地向姜古走去,伸手接盆,“还有!我马上去端。”
端了盆水进屋。昏暗陈旧的背景,那一脸慈善的妇人恰好掀碎布帘从内室门走出来。
姬玉萝道:“叔娘怎不多睡会儿?”
“以前起得晚了,这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改不了那懒毛病!”姜刘氏边自责边向姬玉萝走去。
妇人在眼里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切,却一刹那两眼一黑。盆掉地,水花四溅,姬玉萝软软倒向地。
这一昏迷,姬玉萝竟昏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里她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噩梦。梦见她的孩子一分为二,姜古与姜刘氏手拿姜楚画手中的那柄大刀。刀上全是血,他们的双手也全是血,狰狞可怖地笑着。
呼一下挺身坐起,浑身汗水涔涔。眼中悉数是恐惧。
“我的孩子呢?”
床榻前,姜古正摸下颌胡须观察着姬玉萝。
屋内光线昏暗,哪怕他一脸担心,可倏地醒来的姬玉萝只觉得他面不善。
条件反射般往床里缩去,却腹部一痛,汗水又袭遍全身。咬了咬牙,眼眸紧紧地盯着姜古,“我孩子呢?”
“萝儿醒了!”姜古正待回话,半敞的屋门外就传来姜刘氏和善的声音。
转眼间,抱着婴儿的姜刘氏从门外走来。
姬玉萝舒出一口气。感到那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了。愧疚满满,伸手接向婴儿,嘴里道:“对不起叔父、叔娘!”
婴儿见着母亲,咧开如月牙小嘴咯咯地笑过不停。
姜刘氏把婴儿递到姬玉萝怀中,一边给她拉扯着被子,一边轻轻是嘀咕,“怎么老说对不起!”
姜古笑笑,道:“孩子很好!你受了重伤也不说,伤口发炎,昏迷了三天三夜。幸好老夫在城中认识位妙手大夫,吃了他开的药,总算平安渡过危险期了。”
姬玉萝泪光闪烁,抱了婴儿下床。向姜古夫妇叩了三个头,道:“谢谢叔父叔娘的救命之恩!”
“言重了!”姜古望了眼搀扶向姬玉萝的姜刘氏,转门出屋。
姜刘氏与姬玉萝说了会儿话,婴儿睡熟,姜刘氏也随之步出。
在小宅院养伤一养就是十来日。十日后,伤口愈合。能够活动,一大早,姬玉萝胳膊肘儿挽个小竹篮出了门。
来到侍卫府门前,见是两个陌生面孔的侍卫把门,心中暗喜,没说找天楼,只说找马如风。
没会儿,马如风没来,易文倒出来了。
姬玉萝一身农家姑娘打扮,而她生怕易文认出她来,不敢抬眸,半侧身,半覆眼睑。
易文略打量她一番,没说什么,引领她进了门。
来到侍卫府后院,易文带她进入一间好似书房的屋子,拱手道:“太子妃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马总领。”
姬玉萝顿时大惊失色,心想,这易文莫不是疯了?
易文出门利落,本想问,却也没机会问,把胳膊间小竹篮搁放地下,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想起易文出门时的那称呼,姬玉萝的心潮就又大起伏。
与天楼在一起的一点一滴缓缓滑过眼前,姬玉萝蓦然惊恐得脸色大变。
种种迹象表明,天楼在宫中有着无尚至高的地位。那地位仅次于姬明。
那地位让他能自由出入宫门,让马如风俯首听命。特别是在香殿,姬明不止一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他。而他,贵fēng_liú露,咄咄逼人出来质问夏侯夜种种。
“他是太子?他怎么会是太子?”
芳心大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内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时间在姬玉萝的惶恐不安中悄悄流逝,屋廊突然传来急剧而轻微的脚步声。一下子就又惊了姬玉萝。
随后,门被从外轻轻地推开,一股秋天的凉风吹进来,风一刹那迷了眼,姬玉萝呆呆地盯着门外一袭白袍的天楼。
天楼大步走到姬玉萝面前,大手掌住她臂间,“阿萝!你去了什么地方,我找你几天几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