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远明静的天空中,一群大雁由北向南飞来,不时变幻着队形,时而排成整齐的“一”字,时而排成大写的“人”字,呼朋唤友,唱着山歌,顶着气流,乘风破浪飞向未知却希望无限的旅途。
荣华雁抱着师傅送给她的临别礼物,一个精致的梨花木盒,盒里装着师傅的秘术,应该是师门的传派之宝吧,传到师傅这一代,再经过“杏林圣手”亲手改进,如果在医道上,算是当世顶尖的秘术。如果在武功上,也属当今顶级的上乘之术。
何为秘术,秘密招术,不传之宝。
她身怀秘术,就如敬献给当今太后的神药一样,人本无罪,怀璧之祸呀。
不由得紧张起来了,下意识将锦盒护在胸前,抬眸……
“雁儿,为师走了,你多保重……”
欧阳玉卿看着徒弟兴奋又紧张的神色,不免想来好笑,心说:“你本来就身负太后的神药,已经搅动整个朝堂和江湖之水,现在,只不过……,反正,再多一项又何妨?何况,何况身边已有了一个高手保护,只怕那个献药的太保大人,也不会走远吧,起码他的任务没有完成……”
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将望向天空的明亮眸光,认真的仔细的……,第一次那么热切地落在桂花树影里,这个灰衣和尚身上。
夕阳西下,透过桂花树叶的缝隙,道道余晖斜照下来,映照在他修长挺拔的身上,脸色安祥,容貌俊美,此刻安静地站在那里,风过灰袍,翩翩欲仙。
听尚武智叫他“风华师侄”,呀!……是风师兄的徒弟吗?……
心中一动,努力睁大眼眸,更为仔细地打量灰衣和尚起来,似在将他与心中的那个身影相重叠,相印证……
二十年的时光,心上的那个他还是当初的模样,俊逸绝俗,嘴角飞扬,那邪魅地笑容,仿佛带了几分风***流自赏的轻***薄味道,微微一笑很倾城。
而面前这个小和尚,可以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本,与“邪气妖魅,风***流自赏”的风师兄大相径庭,截然相反。
绝对不对,绝对不是……
她摇了摇头,稍微流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但将徒弟托付于他照顾,她绝对放心,刚才,尚武智本来要煽雁儿耳光的,却被此和尚不着痕迹的化解了,他自己挨了一掌,雁儿却没有看出来,也就不会承他的人情了哦。
人很奇怪,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当初,自己只怕就是被风师兄那坏坏的笑容给诱惑住的吧,进而谈谈情,说说爱,却最后人各一方,各自天涯。
唉,各有姻缘人莫羡,得之是幸运,不得是命运。
各自珍重吧。
念及至此,她抚额讪笑。
“师傅,你多保重,雁儿送送你……”
荣华雁将锦盒与翡翠壶、团扇收在一起,挽着师傅的胳膊,巧笑嫣然,尽将离愁别绪吩咐于晚风中,随风带走。
“小和尚,雁儿就托你照顾了,如果……”
终究师徒情深,欧阳玉卿明知道可以放心,但还是忍不住放出狠话:
“如果我徒弟有半点损伤,我定当踏遍千山万水,取你项上人头……”
耶,这两师徒,还真是一个德行,有其师必有其徒,吝啬说甜言蜜语,弹衣炮弹,而火药味十足。
尚武智目光深沉,摇了摇头,走到美妇身边,替他安静的师侄回答:
“圣手大人,您请放心,我风华师侄定会竭尽全力,保你徒弟平安。”
“切,谁要他保护了。”
荣华雁还不服气,斜瞟着暗阴里的和尚,撅嘴嘟囔。
风华不言不语,不气不恼,而是拂袍迈步,走出树阴,那份“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的淡然之色,令欧阳玉卿惊喜,和心安。
安静的少年,安静地站在女孩身后,淡若无尘,似有似无,但那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场,绝不容小覻。
欧阳玉卿暗暗点头,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
“圣手大人,请……”
尚武智看看天色,他很着急,弯腰作谦虚谦卑的绅士状。
“九儿,十一,我们走……”
欧阳玉卿唤着随她而来的两个徒弟,一拍扶手,轮椅弹了起来,紧接着,九儿和十一抬起了轮椅的竹杠,将之扛在肩上,像荣华雁出场时一样,将之扛着飞了起来……
躲在远处没敢现身的朱七太保,终于弥补了他没看见雁来谷主出场时的风彩。
这架式,绝对是出场时的翻本嘛。
他情不自禁从藏身的巨石后站了起来,伸长脖子,踮足眺望:
轮椅是木头的,美妇很轻盈,扛在九儿和十一的肩膀之上,似若无物。
两人的肩没有动,足已抬,借助风的力量,踏着飞舞的落叶,“临花微步”,“临虚飘行”,仿佛燕子般飞离尘埃,从众人头顶掠过……
尚武智拍拍手,嘴角嚅动,念动心诀,片刻之后,突然狂风大作,狂风中,黑鸦鸦的鸟雀剪影飞动翅膀,密密麻麻围绕在轮椅周围。
簇拥着九儿和十一,驼着轮椅往夕阳更深处飞去……
遮住了日光,阴影重重,不时有飞花和落叶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下……
巨石后的媚儿妖和柳儿青,拉住男神朱七,还是隐藏在石头后面。
为师傅送行的荣华雁,被风华和尚拉入他捡回来,撑开的油纸伞下,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