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一开始气氛有些沉闷,没人开口说话。
过了稍许后,王家一位族老忍不住了,开口道:“陈大人,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让你的兵占在我们村子里是什么意思?还有自古以来县官不下乡,治理乡间都是我们这些族老的事,你那宣传队是要干什么?”
说到底,陈华清触动了农村最深处的东西,即宗族权力,众族老终于开始反弹。
陈华清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道:“这位老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但那是在承平年间,现在是什么时候,叛匪作乱,流寇肆虐,现在诸位的村子里还住着不少流民。试问,在这样的局势下,我重庆卫为何不能驻军?哼,要是没有我们的驻军,你们早和流民们打起来了,到时候事情闹大了难道你们能收场吗?”
族老们面色有点发红,村民和流民的冲突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没有卫所军的强势介入,双方早打起来了。
一位李姓族老也提了一个问题:“不知道大人是否要在我们王李村分地。”
是否在农村分地,这个事陈华清考虑了好久。涪陵的事说明土地问题不好解决,别看陈华清借着民势压倒了地主们,但地主们心里必定不服,若不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解决,陈华清绝不会离开涪陵。在陈华清的心底深处,隐隐有种感觉,涪陵的事还没完。
重庆卫辖下各村的土地不怎么样,比不上都江堰那块的土地,因此土地兼并相对不严重,要知道,光一个蜀王就占了都江堰周边七成的上好水田。
除了没有大地主,各村的土地都有主人,并且主人也很多,有的中间转了好几道弯,真要一一查清,得查到猴年马月去。有的农民有地,但地太远,便把地租出去了,而自己也租了块离家近的地种,这种情况下真的很难确定土地关系。
村子里唯一比较大的算是公田,但公田陈华清现在动不了。一但陈华清动了公田,朱燮元第一个饶不了他。最后,陈华清决定退一步,只要能维持农村稳定就行。
在族老们的目光中,陈华清笑道:“诸位,重庆卫。永川、涪陵原本就是卫所,只不过被某些人侵占了本属于军士的田地,现今重庆卫已重建,原本是军士们的田地自然要回到军士们的手中。”
“王李村原本就不是卫所,何来分地之说。”
陈华清的话说完,族老们脸上都浮现出笑颜,毕竟真要和陈华清对抗,大家还是不愿意的,嘴巴永远也说不过刀子。
“不过,”陈华清提高了声音,“这地租和公田的用处我得定个规矩。”
族老们立起耳朵,既然陈华清做了让步,那他们就得给陈华清面子,或者说是给陈华清手里的刀面子。
“地租降到三成,所有地都是,不管这地是谁的或是怎么租的,并且以后上交的粮食由我们亲自收。”
“至于公田,每年拿出公田十分之一的收入办一个小书院,让孩子们识字看书。”
这两条对于族老们来说都不是难事,便都答应了,之后九人就一些细节问题你一句我一句争论着。
等天色暗下来后,祠堂的大门打开,陈华清和八位族老带着笑容走出。
这场会议很成功,陈华清拿到了收粮食的权力,族老们也成了代表,地租也降下去了,村办书院也在纸上建起了。
村民得知消息后,纷纷称赞陈华清会办事,特别是在王李村办一个小书院,钱还由公田出,这在以前是村民们只能想想的事。
王李村的事情很快便传到其他各村,在其他村子工作的宣传队和自己的代表们以及族老们也都知道该怎么做了,王李村就是陈华清树立的一个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