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芷今天看到秦渊的时候,就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实在是,哥哥平时穿衣服极其简洁,常常是一件直袖直裰,偶尔甚至还会穿一身贴里,文气书生样子便顿时变的英武起来,可是——怎么今天却穿了一件宽宽大大的深衣,袖子直有尺宽,若不是知道今天只是个普通的日子,蕙芷还以为他这一身打扮是要去祭祀……
没想到秦渊却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匣子,“喏,裴顾给你的。”
“是什么?”蕙芷疑惑道。
“说是今年你生辰的礼物……”秦渊眼神贼亮,在家里养了些日子,削薄的脸颊上总算长出了二两肉。
蕙芷的生辰在六月间,今年一过,明年就及笄了。秦渊心里一叹……可惜妹子转过年就要嫁人了,年纪还是有些小。
蕙芷偏头看了看屋子,母亲在歇晌,丫鬟们立在外面静悄悄地,浩哥儿似乎快睡着了,奶妈在哄着他,声音淡淡轻轻的,很温柔。
蕙芷接了过来打开看,原来是一支镯子。赤金的桌子,有一指宽,宫里老匠人花丝的工艺,整整齐齐地嵌着松绿石,石榴石,和蜜蜡,精巧细致,很是好看。蕙芷在心里笑了笑。
秦渊伸手拿过蕙芷挑的那些布料,和婚礼上要用的东西,状似无意道:“夏姑娘喜欢合香……”
蕙芷将镯子放在了盒子里,收了起来,清点桌上的东西,“早备好了——鳄梨帐中香,江师姐亲自调制的梅花合香,书房用苏合香,一早就调好的,不如你先拿去试试看?”
秦渊摇了摇头,又将话提到了裴顾身上,“……忙的很。萧铮身上也受了重伤,他常常去萧家看望他。”
萧家啊……“萧家长房和二房关系怎么样?”
萧铮她是没怎么接触过,可既然萧铮同哥哥同裴顾关系都这么近…怎么萧家二房却那么个样子?
“萧家二房?” 秦渊嗤笑,“自从当年萧小将军战死沙场后。萧家二爷就再也不摸兵器了。”
蕙芷愣神,武将世家,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是极其正常频繁的事情,前朝甚至还有将门老将携众子出征。凯旋而归的时候,却只有两小将归家——父辈祖辈的将军全部战死沙场。
行军打仗之人,虽说战场残酷,历来将门却都将死在沙场上,当做莫大的荣光……怎么这个萧家二爷,“他可上过战场?”
秦渊摇摇头,“军中出了名的草包,格斗兵器都不佳,所以当年萧老爷子带去打仗的,才是小儿子。”
蕙芷默了默。“贪生怕死,也难怪萧二太太是那么个模样,东宫许以重利,她便能铤而走险了。婚礼的准备时间不多了,这边忙的差不多,我也要回去歇息一会了。”
秦渊笑的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听说夏姑娘女工好,回头让她绣个荷包送你——权当是谢你操持婚事的辛苦了。”
蕙芷抿嘴一笑,点了个小丫头进嘉木堂看东西。自己则回了玉华馆准备休息。
秦渊看着她慢慢走远的背影,眼底里的神色深了一深,握了握拳头,也离了嘉木堂。
屋子里只剩下浩哥儿咿咿呀呀不清不楚地小奶声。和奶娘温柔的轻歌。
越是平静,就越是让人心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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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铮受了重伤,皇上派了一个人去代为探望,倒不是别人,却是梁沁。
萧铮自从瞧见自家母亲带着梁沁进了他的书房,嘴巴一咧,就露出了几颗白牙。
萧铮的母亲萧大太太问了他身边的小厮萧铮今日休息的如何。伤口养的如何云云,而后对着梁沁道:“皇恩浩荡,劳烦皇上挂心小儿。”
神色很是有些……恭敬。
梁沁笑的温柔,“您太客气了,萧大人为国效力,皇上常常赞他英雄少年,颇有萧老将军的大将之风呢。”
萧大太太的笑容顿时进到了心眼儿里——萧老将军的确是大将,祖上几代都是赫赫有名的将门世家,前朝甚至还出过几位女将,只是近来战争不多,国家安定,边防稳妥,皇上用兵不多,萧老将军这才在家颐养天年。
皇上既然这么称赞了萧铮,自然动了要用他的心思,自己儿子前途一片光明,哪个做母亲的都由衷开心,萧大太太一开心,看着面前这个皇极殿大宫女,也觉得她亲切可爱,全然不同传言中那么冷面傲然,反而觉得…嗯,姑娘长的漂亮,又端庄稳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家出身的娇小姐。
萧铮半坐在太师椅上,听见梁沁口中的话,嘴角不由自主地撇了撇,等母亲出了门后,他便直直地坐好,问梁沁:“皇上怎么派你来了?可是有什么消息?还是太子有了什么动作?”
梁沁脸色不变,轻轻摇了摇头,“皇上就是让我来探望探望你的伤势,可好些了?”
话说的平淡无奇,掩鬓旁的耳朵尖,却渐渐红了起来。
早晨她得了口谕准备出宫时,按例去皇极殿拜别皇上谢恩,皇上却淡淡地问她:“等你父亲的案子了结了,你有什么打算?”
她一愣。
她能有什么打算……一个弱女子,“皇上可是要启用梁治?”
皇上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姐姐,梁治将来定然是要成婚的,难不成他成了家,你还要跟着弟弟弟媳一起生活不成?就你那个性子,哪家小姑娘会忍得了?”
梁沁讪讪一笑,“这倒还真是没有想好……”
皇上指头敲了敲桌子,“等梁卿昭雪,朕有意给你个封号…”皇上沉吟片刻,“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