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婕妤同金婕妤、孙婕妤同住月华馆,馆里有一方池塘,小荷初露尖角,清凉的水意氤氲空中,叫人一进了月华馆,心里的燥热就会落下两分。
太医正在为华婕妤把脉,一脸认真凝重。又细细问了岁华些问题,才面露喜色:“恭喜娘娘。娘娘的脉象,鼓动滑利,寸脉沉,尺脉浮,阴中见阳,是有孕的脉象,只是时日尚浅,还只有两个月,前阵子又是舟车劳顿,气血稍显虚弱,微臣开一副安胎的药来吃上三天,往后每日里加一道补气养血的药膳,好生保养,也就是了。”
岁华听到太医的话,一时惊喜一时担忧,连忙赏了太医,让身边宫女去皇上那里报信。
等淑妃和丽嫔纷纷到了月华馆里的时候,正看见满屋的宫女跪在地上向岁华贺喜。宫中浮浮沉沉一二十载,两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丽嫔刚刚被周淑妃一通言语气的心口发紧,又瞧见华婕妤有了身孕,以她的身份恐怕很快就要青云直上,不免面上不喜。
淑妃倒是不觉意外。
皇上很快就得了消息过来了。
金婕妤、孙婕妤也早早得了消息,屋子里一时人满为患。
皇上龙颜大悦,当即口谕加封华婕妤为华嫔,与周淑妃同住行宫荷声苑,爱护之心人尽知晓。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
偏沈贵妃还在慈宁宫里陪着皇太后,心里有气,也不敢随意撒泼生气,只摔了一只茶盏,便被太后叫去训斥了半个时辰,罚抄了一部《楞严经》,叫她足足地丢了面子。
等快到了六月份,天气更是愈发的热了起来。
王氏的肚子高高的隆了起来,蕙芷每次去瞧着,都觉得十分担心。“怎么肚子这么大?瞧着怪吓人的。”
“哪里就大了,现在已经了七个多月了,还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你是不知道,我生你的时候。可比现在大多了。”王氏笑呵呵地捏她的鼻子,一脸的幸福。
“母亲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还是女孩?”蕙芷托着下巴问她。
“是男是女都好,我都喜欢。”王氏笑意满满,像是有什么喜事一样。
“母亲可是得了什么好消息?今儿个从早就一直在笑,莫不是父亲来信了?还是皇上快从江南回来了?”蕙芷抬了抬眉毛问。
“是江南传来了好消息。不过不是你父亲的消息,是你三姐。”王氏坐的有些累了,便起身道罗汉床上,叫玲珑铺了席子和靠枕,斜斜地歪了上去。
“三姐?”蕙芷更加疑惑了。
“你三姐诊出有孕了,皇上龙颜大悦,当即便下了口谕,加封她为从三品华嫔。”王氏提起岁华,想想进来日子过的顺遂,很是开心。
“那可真是大喜事。”蕙芷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看着王氏渐渐疲倦了。蕙芷安置了母亲睡下之后,便回了玉华馆。晚间半躺在贵妃榻上捧着一本游记正看得津津有味,却突然听见窗子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她突然一愣,却还是走了过去。
蕙芷平时喜清净,如今天气愈发热了起来,就更加不喜欢屋子里多出几个人来。能自己待着就自己待着,也免了佩兰携芳她们的麻烦。
她知道父亲在自家扶里的排兵布阵,严谨细致,若非等闲之辈,也不可能跑到自己的窗户边。
会是谁?
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可是无论如何她都是不敢相信的。
轻轻叹了口气,隔着窗户轻声问:“是谁?”
“是我。”沉沉如水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
蕙芷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窗户打开了一半。果然是裴师兄。她不由得十分惊讶,这时候,裴师兄不应该和父亲、哥哥一起,陪着皇上在江南吗?
“师兄不应当在江南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见你,便回来了。”唇边有千言万语,理由和解释也是随手拈来。可此刻见到她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就将埋在心底里最想说的一句话道了出来。
他是想她了。
一来一回,中间隔着几个月,走的时候京城还是穿春衫的时候,回来的时候,还在晚间,天气也竟这般热。
眼前的蕙芷似乎个子又有些高了,越发显得身量修长,挽着家常的发髻,带着一支乌木簪子,月白色的对襟长衫,草芽青色的杭绸细褶裙,月色入怀映面,一张微微发红的脸如同三月的桃花,一身素净,却美的叫人蓦然心动。
裴顾眼前有些恍惚,蕙芷似是被他的话吓到了,半晌不晓得开口说什么,心尖上陡然发热,一股子热气便爬上了脸颊,“师兄跟着皇上去江南办差,如今皇上还没回来,师兄怎么能私自跑回京城?”
“莫要避重就轻。”裴顾淡淡笑,手臂一抬,蕙芷就觉得发间一沉。“在江南的铺子里一眼瞧见的,果然称你。”
蕙芷的脸颊腾的就红了起来,可脑袋还是清醒的,“莫不是有什么紧急,派你先回来了?”
裴顾轻轻叹了口气,“你若是笨一点,傻一点,该有多好。”
“可是江南的事情,和京城有关?哥哥的家信我也瞧见了,柳云青被抄,可江南的柳氏还仍旧是好端端的——”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裴顾的动作吓的停止了声音。
裴顾一只手探过来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瞧着面前这双惊讶的眼睛,澄澈透明,纤长的睫毛一上一下,她紧张地不停眨着眼睛,定定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