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无言以对。
南阳顾氏最近风光无限,出了顾衍立下显赫战功的悍将,又有姜氏被封为宁国夫人,她是朝廷唯一的国夫人,地位远在一品命妇之上。
再加上顾明暖被封嘉宁郡主。
整个帝都再没哪户人家比顾家更风光。
顾征也从排名靠后的阁老一跃成为次辅,官居文华阁大学士,已经有不少人看好顾征会在五年内成为首辅了。
当然前提是南阳顾氏不会被萧家打落下去。
不过顾家明显不需要太担心,萧阳和嘉宁郡主即将定亲的消息传遍帝都。
联想到以前萧家和顾家为殷茹闹到绝交的地步,再听萧阳钟情顾明暖的消息,百姓或是王公大臣齐齐感叹世事无常。
楚帝尽全力笼络南阳顾氏,指望顾家不被萧家拽走,而萧阳因顾明暖频频给顾家好处。
夹在楚帝和萧家之间的南阳顾氏越活越滋润,而大多数朝臣得提前站队,是忠于楚帝,还是依附萧家。
顾诚根本不担心朝臣会在他科举时给他下绊子,因为无论朝臣靠向谁,此时都不会轻易得罪顾氏子弟。
顾明昕望着顾诚略带几分羞愧的脸庞,“爹,您真让我失望!”
说完她转身极快的离去,顾诚想追又不知追上女儿该说什么,可不追……他觉得心中有愧,缓缓低垂下脑袋,再一次喃喃问道:“我又做错了?”
他总不能看着殷茹死啊,只是送了几味药材,没想过见殷茹,也没想再因殷茹的一句抱怨就去伤害族人。
炙热的阳光被一片片阴云掩盖,不消片刻,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侍奉再侧的小厮为呆滞的诚二爷撑起雨伞,“二爷,您先回屋吧。”
“我记得……记得昕姐儿喜欢和田玉。”顾诚喃喃的说道:“库房有和田玉的料子,我亲自雕个印章送给她。”
女儿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悲伤又失望的看着他?
被顾衍一顿‘折磨’,顾诚对思念殷茹的心思淡了不少。
他不是默许母亲为自己续弦了吗?
多年的习惯,让顾诚尚且无法完全忽视殷茹,在她有难处时,总想帮她一把。
顾诚转去库房,捧着账册的管家翻遍库房好不容易在落满灰尘的架子上找到一盒的和田玉,小心翼翼抹去灰尘,递给顾诚,“您看是不是这几块?”
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顾诚点点头,撑着拐杖回到书房,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落雨声,手中握着刻刀,稳稳的雕刻印章……李氏听管事说二爷雕刻印章,连忙赶过来,趴在门口看了许久,慢慢的李氏唇边露出欣慰的笑容,扶着身边的婢女悄悄的离开。
“是刻给昕姐儿的,好事,好啊。”
自从殷茹离开后,顾诚便发誓不再雕印章了。
他不仅雕刻了印章,还是雕刻摆件的高手,如今他肯再拿刻刀,证明他淡忘了殷茹。
李氏打起精神,对着镜子好好梳妆了一番,换了一件鲜亮的衣衫,左看看,又看看,“听说姜氏要去北地了?”
态度很随意,难掩话语中的在意。
“过两日就启程,顾宅那边忙着给姜太夫人收拾行囊。”婢女看了看李氏,“听说顾次辅原本不大同意她去北地的,后来被长房老太爷教训了一顿。”
“我那位好嫂子有哪件事办不成的?还用老太爷出面?”
李氏选了一个宝蓝色抹额,中间镶嵌的宝石闪闪发亮,复杂的叹息:“她这一走,不知何时再回京城了,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她……哼,顾衍到底是侄子,又一向粗枝大叶的,她就这么急冲冲跑去,也不怕将来顾衍娶了媳妇忘了孝顺她。”
婢女手上不停的忙碌,为李氏带好抹额,赞道:“您今日真是精神。”
“准备轿子,我去送送她,一个锅吃饭好些年,还能剩下点情分。”
李氏闪过一丝尴尬,吩咐道:“把我昨日找出来那些没有用,看不上的物什包起来,充做我送她的临别礼物。”
婢女们低头忍笑,昨日老太太翻箱倒柜的忙活了大半夜,选出了没用的‘好东西’,原来是打算送给姜太夫人啊。
顾家奴仆都晓得两房不对付,李氏碰到姜太夫人便会冷嘲热讽,恨不得捅姜太夫人两刀出气。
顾宅,玉桃阁,姜氏对李氏的到来没有显得太过意外,两人分宾主落座,姜氏淡淡睨了一眼坐上的礼盒,笑道:“让弟妹破费了。”
李氏抿了抿嘴角,“谈不上破费,一点点小玩应,你是知道的我儿子富可敌国,又是孝顺的孩子,我手指缝露出点就够寻常人家吃喝不尽了。”
“拔根汗毛都有我的腰粗?”
姜氏接下李氏下一句,玩味看过去,李氏神色讪讪的,“弟妹今日来不单单是为我送行吧。”
李氏张了张嘴,彻底卸去敌意,平和的说道:“不少人都盼着你有个好歹。”
“衍儿已经派人过来保护我了。”姜氏笑容刺痛了李氏的眼睛,又是这样,每次她想炫耀总能被姜氏不动声色的还回去。
有顾衍了不起?!
又不是姜氏亲生的。
不过这次姜氏‘不经意’的炫耀却没让李氏心口疼,看了看四周,她们妯娌谈话,奴仆都退到门外,轻声问道:“他真是你侄子?”
姜氏转动佛珠的手顿了顿,神色微凝片刻,一抹浅笑再次浮现在她的嘴角。
李氏看呆了,自从顾四郎离开后,她从未见姜氏笑得如此愉悦,眼角眉梢流淌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