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达把从风带到独门独户一个小院,安排四个便装衙役贴身伺候,外边的进不来,里边的出不去。:“明天你小子露出了狐狸尾巴,就没这个好了,得大牢里呆着去。”
当下又和颜悦色的寒暄了几句,抱愧照顾不周,把从风哄踏实了,方抽身自去。
从风起初甚是满意,对四个衙役说:“你们金爷把我当皇帝老儿了,我还没让人这么伺候过呢。”
这四个口里回复“应该的”,私下却笑他:“傻小子和吃独桌差不离儿了,还高兴着呢。”
到了夜里,从风想趁黑去秦府探探路,摸准娘居住的房间,明儿好择机施救。于是说:“几位大哥,我得出去一趟。”
这四个说:“出去?那可不行,金师爷吩咐了,您那儿也不能去。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们可担当不起。”
说着便推他回屋睡觉,把门给反锁了。
从风此时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隔着房门嚷:“把门反锁干嘛?我一会儿要起来尿尿。”
这四个说:“床底下放着呢。”
从风端着油灯弯腰去看,见床脚内侧有个瓷壶,之前没见过这玩意儿,不知道是个夜壶,觉得好玩,遂捧起来察看,一股尿臊味直呛鼻子,怒骂:“欺我不识货,谁用这破玩意儿!”
顺手一扔,把它摔碎了。心下想着出门的主意,摸着庚妹给的碎银子,灵机一动嚷起来:“我说几位大哥,恁么早怎么睡得着?劳驾哪位去提两坛老烧刀,切几斤熟牛肉来吃吧,我请几位喝一盅。”
这四个吃公饭的平时都是半饥半饱,听他要请喝酒,扰着了痒痒筋儿,窃窃的商量:“咱们这么呆坐一夜熬大鹰,喝点小酒也好打发时光。咱们四个大老爷们还怕他跑了不成?”
都禁不住嘴馋。把金达的交代当成了无病**,明推暗就回他说:“怎么好让您破费?您要喝,我们去一个给您跑腿好了。”
从风晓得这几个动了心,慷慨说:“说什么破费?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吃着喝着一块儿说说话多对劲儿。我这儿有些碎银子够花的了,拿去都花了吧。”
这四个交头接耳说:“他有银子不花白不花,明儿进了大牢还不知道好了谁呢。”
为头的黑金牙过来把门打开,放出从风,接过银子。命宽下巴去买酒菜。
不一会儿,宽下巴提了三坛酒、四斤熟牛肉、一只肥鹅回来。
从风邀他们围桌而坐,斟满酒,杯箸齐动,喝将起来。
这四个吃一箝二看三,一开始还瞻前顾后,喝着喝着便忘乎所以了。
从风酒在肚里,事在心头,有心要把这几个灌醉,摸出剩下的碎银。使些手段,变出白花花一锭足银,往桌上一拍,嚷道:“换大碗,谁要能喝个头名,我这锭银子送他。”
这几个平日就是些愣头愣脑的吆喝之徒,也没什么见识,一听有这等好事儿,哪还按耐得住?果然换了大碗,争先恐后喝起来。一根香的工夫。便全喝趴下了。
从风乐得直拍手,从黑金牙腰上摘下钥匙打开院门,回身把灯吹黑,蹑足潜踪。出了门去。
院外夜色朦胧,四周静悄悄的像处在荒郊野外一样。从风张望一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儿,犹豫了一下,提脚瞎蒙乱闯。
走了一程,见有些房屋。便停下来辨识方向。忽听有脚步声响起,怕被人瞧见,连忙后退几步,躲进背眼的墙旮旯。
脚步声走近了,一个人贼头贼脑的打跟前经过,步履有些慌乱。他琢磨着八成是干夜盗勾当的。便探出半截身子,目光随过去。只见那人手里挽个竹篮,一头长发,衣着是个女人,可走路却像个男人。心里嘀咕:“这人好怪,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猛然一愣怔,这模样儿咋恁地熟悉?记忆的屏幕上跳出两个人来:凶宅活埋自己的秦矗和眼前这个人。今晚给我撞上了,可不能放过他!
于是从黑暗中钻出来,蹑手蹑脚跟上去。
走没多久,出了北城,依稀记得正是通往凶宅那条路,不禁打了个冷颤,一时犹疑不前。望着这人的背影,似乎正是往凶宅走,心里大惊:合着他又要害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顾不了许多,轻声快步一往直前。
这人果真进了凶宅,他步轻履蹑挨到门前,试着推了推,门被插了闩,里面黑咕隆咚。便站定脚,侧耳凝听动静。
一个女人说话:“你成天儿把我关在这儿,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日子叫我怎么熬?求你开恩放我走吧。”
男人的声音说:“吃喝没亏你,又不用干活,夜里一有空我就来陪你,有什么不好?再等些日子,我就娶你过门,咱们远走高飞。今晚我带来了你最爱吃的,快吃吧。”
这时屋里亮起了烛光,从风忙贴着门缝往里瞅,见一个女人面门而坐,定睛一看,惊愕不已,这不是头一回去主鳳茶樓老瞅我那女人吗?她就是娘吧?急躁按捺不住,脱口一声嚷:“开门!”
长发男人吓得直哆嗦,跳起来,用竹篮挡住脸,猫腰鼠窜夺门而出,险些把从风撞到。
从风顾不上追赶,冲进屋去,对女人直嚷:“您是不是娘?娘,快跟我走。”
女人先是一惊,接着便认出了他,慌促促的说:“怎么是你?这不是你来的地儿,快走,快走!”
从风蹲下身子要背她。
忽有窸窣之声作响,女人机敏,抬头之间分明门外立着一人,晓得来者不善,猛一把推开从风,自己不及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