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话音未落,萧瑾已一扬手,丢了块东西过去。
按他的意思,本不想节外生枝,如今出金陵未远,那种繁华热闹的地方,他并不想逗留,但是出来得匆忙,未来得及给凌皇后准备衣裳鞋袜,要走几个月,定然不成,心想距离宫中发现丢了皇后,不过一日,匆匆买上一些,料也无事,故此改了主意。
陈二赶紧接住,定睛一看,是块老大的银子,心头喜欢,连连奉承。
在甲板上喘气的船夫见萧瑾出手阔绰,生得又眉眼出挑,便忍不住挑逗的心,嘴上开始不干不净起来。
“小娘子这般花容月貌,夫君怎么舍得叫你等孤身出远门?”
“世上多的是不知怜香惜玉的汉子,哥哥们虽粗鲁些,不过行船枯燥,聊以解乏……”
凌妆皱眉,忽听得外头杀猪般叫唤起来,她忍不住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却原来是萧瑾大发神威,将一个船夫的手扭成了麻花,痛得那人额上的冷汗如爆豆般渗出来。
另外的人想上去帮忙,被萧瑾一脚一个,俱都踹进了长江。
陈二也料不到这皮相上等的小娘子竟有这样的身手,面色几变之后连连告饶道:“兄弟们也是嘴上没把门,并没有什么恶意的,小娘子宽宥则个。”
说着不停地作揖。
凌妆心想行船时久,萧瑾能一举震慑住他们也是好的,但赶路还得靠他们,便唱起了红脸:“大冷天的,船家兄弟们讨生活也是不易,姐姐大人大量,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算了罢。”
萧瑾面色微霁:“既是妹妹讨情,还有什么说的。”
他冲两个亲兵抬了抬下巴。
乞石烈走上船头操起缆绳,抬臂呼呼转了几圈,呼地笔直卷向水中一人。
陈二和那船夫不及惊呼,乞石烈已一抖手将那人提上了半空,涂丹信手接住掷在甲板上。
如此这般将六名船夫俱都卷上了船,众人已吓得心惊胆战,谁还敢再逞口舌之欢,纷纷抖抖索索地装做冷,争先恐后往后舱去了。
陈二的面色十分难看,讪讪站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凌妆知道这些人恐怕先前见他们人少,只有两个男子,早就生出了歹意,萧瑾敲打一番正好少些麻烦,便笑对陈二道:“船家,我姐妹家中殷富,船资么,给个二倍三倍都不是问题,但是你们若敢动什么歪心思,届时可别怪姐姐不客气。这长江上荒僻的地方多,你们想生事,说不定会喂了江底的鱼,到那时,我姐妹走陆路也是不妨的。”
陈二听得出她话里的厉害,那青衣的姑奶奶大概是杀人的事也干得出来的……
他连忙挤出笑,打着哈哈道:“哪能!哪能呢!两位娘子多虑了……真是多虑了!我等在江上讨生活多年,都是老实本分赚几个血汗钱,不然还不早就改了行!哪里还用混这等下作的活计?您说是吧?”
凌妆淡淡一笑。
像他们这等凶神恶煞的水手,大概只能接到运货的生意或是干南北摆渡的营生,哪个良家敢不要命地往上钻上来走长途?
今儿遇到他们,也算是遇到了克星。
“都忘了两位娘子和壮士未曾用朝食,小的这就去端来。”陈二寻了个借口,连忙跑往后舱。
萧瑾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妹妹敲打得好。”
凌妆欠身:“姐姐谬赞了。”
这一声姐姐勾起了萧瑾久远的回忆,耳边似乎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哥哥……哥哥……你见过大江吗?哥哥,什么时候带我去坐大船……”
可是未曾等到粉嫩的娃娃成年,已是天人永隔。
他目中潮意顿生,望着面前神清骨秀的女子,忽然觉得,再有这样一个妹子,当真不错。
只是,若她不是唤姐姐,而是喊哥哥,那才真的不错。
陈二磨蹭了许久,才和伙房的汉子一起送来了饭食。
虽只有一大搪瓷缸的菜,看起来倒是比第一天认真了一倍不止。
江上人家,做的是一瓯红烧小江鱼,里头拌了腌菜,因着那股子鲜劲,味道极其鲜美,竟赛过御厨做的鱼汤。
就着碧梗米饭,四人吃了个饱。
一路无事,萧瑾请凌妆进舱歇息,道:“等到了中江码头,除了穿用之物,不如买些书籍棋具针线布帛等,妹妹好打发江上时光。”
凌妆发觉此人心细如发,暗暗点头,称谢进舱,但也是打开轩窗看了一路的江景,初时心头念着容汐玦和父亲,后来又挂心母亲和弟弟,直想到默默伤神,方才趴在小桌上睡去。
朦胧中,听得外间不再是潺潺流水,反而嘈杂了起来,又觉大船好似撞到了什么,方听见萧瑾在外道:“妹妹,到了中江码头,果然热闹,一起上岸买点东西罢。”
凌妆知道他不方便替自己买贴身的衣物,答应一声,戴上兜帽,出得舱来。
但见岸上一片繁华望不到头,不远处的两江交汇处,江堤上巍然矗立着一座宝塔,半依闹市半偎江,雄视双江,影映二水,塔影长长,浩浩大江,清清弋水,波光塔影,美不胜收。
见凌妆怔住,陈二已在一旁解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中江塔了,若夜间到此,可见许多渔火,这塔每层每间均有一门,门两边各有一窗,专供夜间置灯,它位于青弋江与长江交汇处,专为导航两江船只的,那些个文人雅士称之为‘江上芙蓉’,不知可贴切?”
“云开看树色,江静听潮声。倒是不错。”萧瑾叹了一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