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见他悍不畏死的模样,心头一定,“我要救的不是上官攸。”
“那是谁?”
萧瑾伸手轻轻向北方一指。
“你你你……不要命了!”沘阳王差点咬住舌头。
“王爷能安然于朝,必是有些能耐的,我又不是非要以武力取胜。”
沘阳王头疼得厉害,亦认为此事不可行,殷殷劝道:“且不说你进不进得了宫,就算能进去见到皇后,她肯跟你走么?你要知道,卫国公府与临安伯府还有一家老小。”
“皇后深明大义,必当知道取舍。”萧瑾面色一沉,似想起不堪之事,“她陷在宫中,即便我等去了西域,亦无主可奉,届时朝廷来了旨意,从是不从?”
沘阳王犹豫:“也没有奉女主的道理。”
“陛下在关外臣民心中如天神,他们只认陛下,不会认容宸宁,皇后乃陛下妻,关外又非中原,自可奉得。”萧瑾凑过头去,冷声问,“王爷可是顾虑自家老小,不肯助皇后脱困?”
沘阳王长叹一口气道:“我容承圻年过不惑,膝下唯有一女,有什么抛不下的?这条命亦是凤和帝所救,你要索,索了便是。”
萧瑾一掌拍在他的肩上,笑道:“我亦不会公然连累你,听说如今寻常人根本进不了宫,康慈皇贵太妃倒又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太妃进宫看看她,想是不成问题的。”
沘阳王当即反对:“护送仪仗的侍卫根本不可能进内宫。”
“谁说我要混在侍卫堆里了……”
沘阳王一愣。
萧瑾指了指窗边架子上一个包袱,融融一笑。
沘阳王头发根都竖了起来。
***
关雎宫。
入冬后梨子已经落尽,枝头却有许多挣扎着的黄叶不肯别枝。
寒风萧瑟,底下奴才并没有着丧服,普通内侍一水儿的绿色棉袍。
宫里只有一个不主事的主子,却集合了从前帝宫与中宫得用的人,着实多了一些,到了黄昏,大多数人便有些无所事事。
看守院子的四名太监跺着脚唠了老半天,其中一个道:“左右也无人来了,干脆早些关门回屋去吧。”
另外几个看看天色,有一个老成些的就说:“娘娘宽和,咱们也不能尽躲懒,还是留一个在门上,咱们换着更次来。”
四个太监正准备猜拳定值守的更次,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口子,一个身材很是高挑的女子闪了进来。
太监们愣头愣脑地盯着那女子,一袭半新的月白色绫袄,素缎掐牙背心,下面白绫裙子,蜂腰直背,鸭蛋脸面,头戴白花,高耸的鼻子,两边腮上红红的还带几点雀斑,剑眉一挑,颇有几分姿色,却不是宫娥的装束。
未等内侍动问,那女子已盈盈一笑道:“我是打上林那头过来的,我们主子让来瞧瞧凌皇后,这会子还早,并未歇了罢?”
女子说话间带着天然的颐指气使,小太监们只以为是哪位太妃派过来的,一个长马脸的抢着道:“可算来人了,关雎宫都快长草了,娘娘身上确有些不好,在寝殿里歇着呢,我去屋子替姐姐传个话……对了,您是哪一个宫的?”
那女子含糊应道:“……颐安宫。”
小太监点点头,引着女子往里走去。
另外三个就翻了翻白眼,一个矮个子嘀咕:“有啥好抢的,虽生得也不错,终究太高了些,哪里有咱们宫里的姐姐们顺眼!”
这里女子已经到了庑廊下,守门的太监只敢走到门上朝门里的内侍递话。
那女子却已越过守门太监径自走了进去。
太监大急,又不敢高声叫唤,只得去拉。
女子游鱼般闪开两名挡路的太监,“嘿嘿”一笑,望里便走,眨眼间就进了暖阁。
两名内侍吓得脸白,贺拔硅和孙初犁都不是很好说话的主儿,调教起下头人可不手软,若让她惊了皇后如何是好?
他们只得硬着头皮追进去。
里头灯下站着两位传晚膳的夫人并屋里走动的内侍宫娥。
那女子熟门熟路地过去,附在卢夫人耳边说了一句话。
卢夫人面色微微一改,随即含笑道:“请随我来。”
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任何解释,即带人往柔嘉皇后的寝宫走。
外头的人见卢夫人做主,想是识得的,遂退了出去。
寝宫内灯光朦胧,罗帐低垂。
卢夫人轻声禀道:“娘娘,萧侯爷来了。”
凌妆恍惚靠在引枕上,一卷翻了一半的书反阖在锦被上,闻言眼皮一挑,多了两分生气。
这女子正是萧瑾,见到凌妆抱拳行了一礼。
凌妆坐正了身子,“为何进宫?”
“臣接娘娘去西域,娘娘若不怕拼个一死,今夜就走。”
伏郁侯萧瑾男扮女装,随了沘阳王太妃进宫说拜望太妃,相机离了上林往关雎宫来。
他在内廷也是进出惯的,竟不曾走错一步,也未曾叫西六宫门上的太监照面,直接翻墙摸到了关雎宫,竟是神不知鬼不觉。
凌妆倒没想到他会有此提议。
西域与东海万里之遥,她根本没想过要去,何况……
那条宫规本是为她而设的罢?自残尚且要将家人全部流放,何况逃往关外?
萧瑾抬起头来,突看见她左颊上贴着洁白的绢纱,走近两步,“娘娘如何伤的?”
凌妆并不想提容宸宁的事让他忧心,只道:“萧将军,既然你能出来,若能设法相救上官先生,便救了他一同前往西域,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