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孙初犁草草转述,具体瘟疫情况完全不明,凌妆本不敢夸口,可是孙初犁是个忠心护主的老头儿,若说了实情,他是断乎不会让主子连子嗣都折在里头的,反而去不了,于是她淡淡道:“我自有法子,且让我前去。”
孙初犁不疑有虚,连忙道:“娘娘,您既有法子,想来您的万金之躯也能无恙,殿下之危迫在眉睫,需要老奴准备些什么?老奴马上去办。”
凌妆在室内来回走了几步,心下寻思:此事之危,还不仅仅是瘟疫,西北军若出了问题,皇帝那头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绝佳机会,一念至此,忙问道:“燕国侯和伏郁侯等皆已在朝廷担任要职,他们可有陷在驻马坡?”
孙初犁不假思索地摇头:“并不曾,为防有变,军知院已着人接了五城兵马司的城防。”
看来上官攸倒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只是军知院不过五千精兵,要对抗数万禁军都还是问题,再维护城防,可谓顾得头就顾不得腚了。
凌妆问道:“你可知靖国公、各侯府的府兵有多少?”
孙初犁两眼一摸黑,“老奴只知东宫广宁亲卫只有二百人。勋卫有一千多人,翊卫有三千人。”
卢氏道:“依我朝典制,公府府兵可得一千五百,侯府一千,伯府五百。”
凌妆低头一寻思,陆蒙恩等人俱是带兵出身,对于典制这种东西,都不太看在眼里,亲兵定然只多不少。算起几个在京的侯爵,应有一万多精锐亲兵在手。
“孙公公。”凌妆凑到孙初犁面前,“设法请上官先生、羽陵侯、罗山伯以及临安伯府的连二爷马上到东宫来见我,太子的安危全系于此。”
孙初犁低头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又疑惑道:“娘娘要交代事情,不用将靖国公爷、燕国侯他们都请了来么?”
凌妆望着他忧心的神色,欲言又止,说道:“不用,按我说的去做。”
孙初犁见她神情笃定,似有成竹在胸,太子不在时,太子妃仿佛成了主心骨。
凌妆又招手唤品笛过来,带着她一起走到次间长条案前,提笔在宣纸上画了一个图样,道:“好丫头,你速去尚功局,让她们以棉絮、棉布制作这种可掩口鼻的面罩,记得棉花要厚,立刻,马上,能做多少做多少。”
品笛瞧式样简单,便是自己也做得,赶紧拿了图样跑去尚功局。
凌妆又唤闻琴等人收拾药箱药具。
卢氏追在一旁满面忧虑:“娘娘所虑不可不防,只是若要在京中排兵布阵,不请靖国公他们似乎不妥,臣妾看,平日里靖国公很是瞧不上上官先生,羽陵侯爷又是个从不开口的主儿,怎能劝服其他人?”她做了多年的大司马夫人,又是范阳卢氏出身,见识果是不凡,也看到了此事危机所在。
“追随太子的这些人里头,上官攸老谋深算,可军知院全靠太子撑着,离了太子,他必没有好下场,是仰赖皇太子活命的人,是故他必然也是最希望太子安好的其中一个。”
见太子妃竟然自己动手收拾内衣,卢氏连忙接手去做,一边点头表示明白,一边还是疑虑重重。
凌妆继续解释:“羽陵侯是中军副将,自然是殿下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你道为何不授他朝廷实职?”
卢氏斟酌道:“羽陵侯性子淳朴,恐怕不太适合在朝中为官。”
“是了,连你都看出他性子淳朴。”凌妆叹,“羽陵侯不善言辞,依我的眼光,却是所有的侯爷里头最忠心的一个,他心无旁骛,最适合做保障之类的事务。”
“未知娘娘所指的保障是?”
凌妆直视卢氏的眼睛,她的丈夫,先兵部尚书梁汉声是废帝死党,永绍帝的眼中钉肉中刺,选卢氏做贴身女官,至少能相信,她绝不会被帝党收买。
下属,很多时候也是需要交心,需要用另外一种手段笼络的。
凌妆并不隐瞒,敞开心扉道:“孙总管说驻马坡染病的人已有六成以上,亦就是十万左右,人数还可能在增加,何况周围几个村庄也已封锁。”
她摇了摇头,越发觉得内中大有问题,接着说道:“断症开方或者都不是问题,但是这么多的人,需要的药材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卢氏举一反三,“娘娘是恐京中断了药材?”
“正是。”凌妆凝重点头,“这就是我请父亲和舅舅进宫的原因。”
卢氏敛衽施礼:“臣妾知道罗山伯府名下有间大药堂,只是依照娘娘说的人数,定然杯水车薪,未知范阳卢氏能为殿下与娘娘做点什么?”
凌妆赞许地点头:“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果然是范阳卢氏的风骨。只是,你娘家的事,你如今说了能算?”
卢氏道:“祖上曾有一门八相的兴盛,如今子孙星散各地,已非当年情状,不过,不论在京都还是各省,却都有卢氏跑商的子弟,从外省运送些药材过来,臣妾应该还能办到。”
以卢氏的性情,也只有心悦诚服才会真正拿出自己的力量效忠,凌妆不由有些动容,“多谢夫人。”
卢氏泛起一个温暖的笑容:“娘娘不必谢,自从那一日您亲自到浣衣局接臣妾出来,臣妾已决定终身侍奉娘娘。”
闻言凌妆倒有些惊讶:“不是后来诚心相待,夫人才这么想的么?”
卢氏似沉入回想:“只因娘娘当初的一个眼神。”
凌妆偏了偏头,却想不出是怎样的一个眼神。
自从发配到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