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宫斗场依旧有巨大的帷幕,今日天气难得晴好,虽然冷,却别有一番热火流光的气氛。
二人到的时候,牛羊飘香,勇士与歌女们角逐得正欢,诸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与重华宫中肃穆的气氛截然不同。
凌妆感受到热情洋溢的参拜,四周是或曾见或陌生的笑脸,狂热的崇拜毫不掩饰挥洒在四方,一时间“纳仁奚丹”“纳仁奚丹”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她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兴奋得满脸通红,都忘记了询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跟着他在高挑三层的罗帐下落座。
焰火升腾,绚烂天际,从一品侯开始,各人按品级上来给皇太子和凌妆敬酒,说着各种吉祥的话语,南腔北调,泰半胡语参杂,许多完全听不懂,但迎着他们的笑脸,却感受到真正的新年喜庆。
上官攸在座,陆蒙恩倒没有现身,看来在府中守着母亲尽孝了。
容汐玦每次都是端起酒沾唇即止,凌妆坐得近,发觉他几乎没有咽下过喉,不免也学着,只是略觉惊异,按理说,征伐战场的男人们,见了酒难有抵得住诱惑的。
容汐玦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看着她,似乎能看穿她所想,附耳低声道:“你家郎君酒量很好。”
凌妆瞪大璀璨的明眸。
“怕熏着你。”他放下酒杯。
凌妆已笑成了一朵花。
斗场能容纳几万人,今夜来的人塞满了三分之一,约略估计也有万人以上。
敬酒的将官们越到后面品阶越低,甚至百夫长、火头军,各种族的语言汇聚在一起,而容汐玦都能简洁地以不同语种应答那些激动的士兵。
这又是一奇。
上官攸在帐内的侧席,似乎看出凌妆的疑惑。解释道:“除了打仗,殿下的另一天赋是语言,西域、泰西、乃至蒙古各族的语言他都精通。”
凌妆按着心口,对容汐玦的崇拜蹭蹭升了几级。
接见众多将官耗费了许多时间,直至戌时才完毕,有东宫属官前来禀告律王、鲁王世子及姚九公子到。
此前律王给凌妆的印象甚佳,随着太子起身相迎。她展目盯着由远及近的人,流露些许赞赏。
一股无名的酸气冒上来,容汐玦低声道:“他很好看么?”
她暗笑他的直白,含笑回应:“没有殿下好看。”
他这才心满意足,挺直了身子将律王一行迎入大帐。
不得不说容汐玦格外高,律王等人都是颀长挺拔的身材。到了他身边,俱矮上半个头或不止,气势上就更加弱了。
凌妆其实根本未将他们进行比较,被他一酸,倒更仔细打量了律王几眼。
容毓祁落座,目光忍不住从她面上扫过,见她只看律王。心中闷闷一哼,叹:“可见是个攀高踩低的妇人!”
这么一打量,凌妆发现律王的美偏于阴柔,较许多女子犹有过之。眉目艳丽,肤赛凝脂,若律王为星,她家太子,则如旭日东升,光芒万丈,即使星星美得凄凄。他却可以掩尽一切星光。
律王眼观鼻鼻观心,他惯于被人打量,对凌妆的注视毫不在意。守礼如他,根本不会去看侄儿的女眷。
这时凌妆才朝容毓祁微微一颔首。表示熟识。
容毓祁心里顿时又好过了许多,觉得没见过律王的人仔细看上几眼,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未经客套,来客便被场中吸引。
这时开始了一项新奇的比拼,面朝主帐方向竖起了三堵高约五丈的移动墙面,左右两堵微微倾斜,高低不平,倒似笔挺陡峭的悬崖。
有军士击大鼓,声震十里。
四名矫健的男儿上来,天寒地冻中,半赤着上身,肌肉虬结,朝上座单膝抱胸行过跪礼,锣声“当”地响过,忽如灵敏的猿猴,沿着左起的墙攀援而上。
那完全不能支撑人类重量的小小支点在他们手上却如壁虎之爪,瞬间已经到顶,凌空各自以不同的炫目跟斗落于中间最高那堵墙上,旋即而下,略分出了速度的快慢,到底又风一般爬上去,再几个高难度的翻身到右边墙底,甫一落地直接攀到第三堵墙顶,最后有一人当先笔直坠下,几个滚地翻,消了力。
这时已欢声雷动,第一个下地的勇士先抱拳,面上展露笑容,四处作揖,后头三人跟着致敬。
他的上官大概系一品定鼎侯车敬之,只见车敬之笑得络腮胡子都似泛起了光,挥手道:“赏!”
一番比试,令律王等人目瞪口呆,这时回过神来,不免赞道:“几名壮士师从何人?我今见了,方信话本子里飞檐走壁之言不虚,禁军里若有这等人,何愁……”
说到这儿突然打住,一张俊脸憋得通红,猛灌了一杯烈酒掩饰过去,却是掩袖连咳了几声。
知情者约略能猜到他的意思,凌妆心想,宫里养大的亲王,能保如此纯正的心性,当真不易,却不知他怎能活到这般年纪。兴许先帝子嗣兴旺,他是老幺,根本没资格争夺皇位,才得以平安成人。
容汐玦微微牵唇,并不评价,一品燕国侯刘通不服,哈哈笑道:“雕虫小技,不过是斥候步兵的常训技能,要论飞檐走壁的真功夫,广宁卫里个个都是技高一筹的好手,却叫王爷等见识见识我麾下骑兵的厉害!”
说着冲副将使个眼色,那人出去略吩咐几句,大墙撤了下去,斗场之下奔腾起十来匹骏马,定睛看时,却只有三名骑手,他们扬鞭策马,马越跑越快,上头一声鼓,马上骑士齐刷刷离鞍而起,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