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岫烟就急匆匆的搬出了园子,没有打招呼就回到了家中。
那时,胡氏正在院子里洗萝卜,邢岫玉穿着青蓝布的半新不旧的夹衣服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啃着半根萝卜,胡氏一边洗一边朝他微笑。
虽然日子很苦,可岫烟看得出有弟弟陪伴着,母亲此刻是幸福的,而她也迫不急待的想要加入他们的幸福中,满怀热情的叫了声“妈!”。
岫烟以为母亲会激动的抱住她,没想到母亲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手在裙布上擦了擦,慢慢的转过身来,眼神中满是惊疑之色:“闺女,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袱上掠过,一种不详的预感立马袭卷了她,她只觉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袱上前扶住她。
胡氏摆摆手,示意岫烟不要去拉她,此时此刻她只想在地上坐着,苦笑道:“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妈!”岫烟再次上前去拉她。
只见胡氏的眼圈红红的望着岫烟抱怨道:“闺女,你怎么就不能争点气呢!”
岫烟知道母亲又在说宝玉的事,她先把母亲拉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母亲,你人在外面,哪知道那园子里的局势,连宝姑娘那样家大业大,又有二太太撑腰的都出局了,林姑娘也前途未卜,只是因为她没有去处,不得不呆在那园子里,你说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丫头再呆在那里能有什么益处!”
胡氏拍拍衣服,在藤椅上坐了,半信半疑:“我只听说你惹老太君不高兴了,心想老太君未赶你出园子,事情怕还有转还,林姑娘和宝姑娘又出什么事?”
“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反正女儿是出来了!”
“是老太君赶你出来的?”
“是女儿自己要出来的!”
“你,”胡氏听到这里,气得直翻白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妈,你怎么了?”岫烟上前给她揉胸口。
胡氏打掉她的手道:“你这个不孝女,你在里面好吃好住的,人家每月还发你二两银子,就算老太君教导教导你,你也该忍着,你气倒大,一个不顺心就跑回来了!现在好了,月钱没了,又多你一口,你那老爹就是会喘气的死人,一分钱不挣,还要人侍候着,我一个女人家,又当爹又当妈的,挣着命才能勉强养活你弟弟,你不帮衬着家里,还指望着我养活你吗?”
胡氏劈头盖脸的一通话如一盆冰水浇灭了岫烟刚回家时的兴奋,她没想到这个家根本不欢迎她,母亲平时的笑脸相迎也是因为她领着那二两月钱,越想心里越难过,泪珠儿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却怎么也流不下来。
“姐姐!”邢岫玉来拉她。
岫烟咬着唇,拍着邢岫玉的脑袋,勉强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喉咙中却哽咽得难受,岫烟艰难的吞下口水,伸长脖子,一脸坚决道:“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养我的,我会自己出去找事做!”
“你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胡氏半信半疑!
“我会做针线啊,再不济,我卖身去给富贵人家当丫鬟!”岫烟强迫自己笑着。
听到这里,胡氏冷笑道:“你倒出息,千辛万苦把你送进那园子,好好的小姐不当,倒情愿去当丫鬟!你以为丫鬟是那么好当的吗,天天被人呼来唤去,累得像条狗,没有人格,没有尊严!”
“妈这是听谁说的,你不见我住的那园子里的那些大丫鬟,一个个风光无限的,哪像妈说的那样可怜!”岫烟不希望和家里闹僵,她竭力让气氛和协,毕竟她为了自己确实为家里考虑得太少了,可是牧哥哥对她真的太重要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胡氏气也悄了不少,自己从椅子上爬起来,走到针线筐子前拿起一团乱线递到岫烟手里,她自己牵着线头往食指上绕,一边绕一边抱怨:“再风光也是奴才!我就不明白你了,在那府里千般不好,也是半个主子,不愁吃不愁住,少说也有两个丫鬟,一个嬷嬷侍候着,每月还白领着二两月钱,即使惹了老太君不高兴,人家也没撵你啊!你住在里面一日就有一日的机会,你不想着怎么重新搏老太君开心也罢了,倒自个儿出来了,出来也就罢了,居然想去做丫鬟,你真是越活越出息了,那丫鬟一月能有多少钱,你打量我不知道吗?那老太君身边的几个大丫鬟一月也就一两银子,连宝二爷身边的晴雯,曾经也是风光一时,一月也就那一吊钱,余者那些小丫鬟或五百文,或两百文,而且还是那样的大家族,你说够个什么,能和你一月的二两银子比吗?”
岫烟一边放着线,一边道:“妈,我已经出来了,那些事都是镜花水月了,再说也无益,女儿明天就去给人家当丫鬟,有一百文就补贴家里一百文,有两百文就补贴两百文,总之,不会让妈养着我就是了!”
胡氏想了想道:“也只有这么着了,不过以咱闺女的容貌,说不定哪一天被主子看上了也能飞黄腾达!”想到此处,胡氏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妈,你怎么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岫烟把线一扔,捡起包袱,拔腿就往自己房间里跑去关了。
就扑上床,只觉得两颊妃红,马上就能见到牧哥哥了,这种兴奋是怎么也抑制不了的。
第二日,岫烟起了个早,天空中下着几滴小雨,空气中透着深秋的微凉,岫烟只穿着家常的连襟薄裙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她拿了墙上的竹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