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岫烟自黛玉处回去之后,天色已晚,周嬷嬷见岫烟回来,忙问她在黛玉处的情况,岫烟道:“林姐姐态度一直是冷冷的,我也没和她说上一句话,只略微坐了坐就和三姐姐她们出来了!”
“你是说三姑娘?”
“是啊,我在藕香榭遇到了三姐姐,三姐姐似乎与我颇为投缘,她还送了我一个碧玉佩!”于是岫烟把那块碧玉佩递到周嬷嬷手上,并把她如何路遇探春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周嬷嬷。
周嬷嬷对于探春之事显得态度平淡,唯独对岫烟未能结识黛玉而感到失落,周嬷嬷把碧玉佩交回到岫烟手中,淡淡道:“不过是个普通玩意儿罢了,别说三姑娘,就是我自己这样的玩意儿也有一匣子呢!她不过是被你撞见,怕你笑话,随便拿个东西收买你罢了,三姑娘是何等的心高气傲,你今天也算是见识了,天底下一大半的男人还入不了她的眼呢,何况是你我,她如今管着这园子,自然要收买人心,她今儿的话你也别太当真,听了就听了,这碧玉佩喜欢就戴着,偶尔闲了就去她那里逛逛,只是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
“嬷嬷教训得是!”岫烟点头道。
“我这哪是教训,不过是提点提点罢了,不过我瞧姑娘的反应也不像那起子轻狂人,得了一点子赏赐就欣喜雀跃,想必姑娘心中也是有底的,只是须得我这个深宅大院中混成精的老婆子点透罢了!”
岫烟只笑笑不答,转身开始临摹一幅名人字帖,周嬷嬷却心领神会,从此更加看重岫烟,周嬷嬷拿起一把小锡壶往砚台中加了一点水,一边帮岫烟研墨,一边道:“今儿虽然没能结识林姑娘,但来日方长,姑娘可要不厌其烦的到她那里去坐坐!”
“林姐姐喜静,只怕我这样隔三差五的去坐坐没能招来林姐姐的好感,反招了她的厌,我又听说林姐姐嘴上爱刻薄人,我怕!”
“你只管去,林姑娘虽然爱刻薄人,但她有老太君的血缘传统,是难得的不嫌贫爱富的人,她即使刻薄人也是没有坏心眼的,忍忍也就罢了。纵观整个园子也只有林姑娘可以和你交心了,于别人你多少要留个心眼,对你好也并非出于真心,或同情或怜悯,或做样子装把式都是有的,她们对穷人始终都保留着一颗防范之心,以后你就明白了!至于林姑娘,她是不一样的!”周嬷嬷好心教导。
岫烟也不分辩,而是一边摹帖一边笑侃道:“嬷嬷也说得特严重了,好像府中之人都成了妖魔鬼怪,唯独林姐姐是世外仙殊,嬷嬷不就是多吃了林姐姐一壶酒吗,怎么好像就成了她的人了一样,要不是我了解嬷嬷一心为我好,嬷嬷这样明显的撺掇我和林姐姐交好,我不得不疑心嬷嬷是林姐姐派到我这里来的奸细呢!”
“那倒不是!”
“那就是凤姐姐!”
“那就更不是了!”周嬷嬷一急就脸红了!
“我不过是玩笑罢了!”岫烟从来话少,更不会调侃人,也只有在周嬷嬷面前她才能如此轻松,毫无芥蒂,其实很多事她早就明白,包括周嬷嬷,只是她不想去理会罢了,人家有什么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不会害她,这世上一荣共荣一损俱损的事多了,不能因为人家有着她自己的盘算就不与人结交,人要真到那个地步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周嬷嬷见岫烟不再纠缠着那个话题不放,知道岫烟心中八成也是明白的,岫烟是何等聪明之人啊,周嬷嬷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脸红倒显得小家子气了,想起来又觉得好笑。
岫烟见她笑了,也跟着微微一笑,周嬷嬷见岫烟笑了,原本只有八分肯定,此时却有了十分肯定,于是笑得比先前更加坦然了,于是主仆两人在这一笑一回笑之间心照不宣,无语的默契让这两人的心更近了一步。
周嬷嬷私下里度着岫烟,心想,**奶果然没看错人,这姑娘就算在园子里没有做为,将来出了园子怕也是前途无量的,她虽然穷,可她的人品心性是佩得上大家子的生活的!一边研着墨一边发着呆。
岫烟见周嬷嬷走神了,笑推道:“嬷嬷,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周嬷嬷见岫烟推她,似有亲妮之状,也放下主仆之见,回道:“我在想,将来哪个有造化的娶了姑娘去!”
“嬤嬷,你说什么呢?”岫烟把笔往笔架上一放,一扭身子歪在床上,抱着枕头,脸颊烧得绯红,摸着脖子上的半边合欢玉佩,想到了她的牧哥哥。
周嬷嬷眼尖,一下子看到了岫烟脖子上挂着的东西,虽然岫烟已经藏得很好了,可还是被周嬷嬷发现了,周嬷嬷道:“姑娘脖颈上挂着的那是什么?给老婆子看看!”
岫烟赶紧把玉佩往小衣里推了推,红着脸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过女孩儿家戴来玩的小玩意儿罢了!”这个东西是岫烟的秘密,连她娘都不知道,岫烟又怎么能轻易的拿给周嬷嬷看呢。
“既然是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姑娘为什么这么怕被我瞧见了!可见姑娘是在扯谎姑娘那样看重它,不离身的挂在脖子上,可又不让人瞧见,偷偷的藏在小衣里,难不成是哪个男子私相授受的!”
“嬷嬷这可是越说越没影了,亏得凤姐姐说你是个老人儿,叫你处处提点着我,千万别行差踏错叫人笑话了去,我来了这几日,旁人倒还没开始糟贱我,嬷嬷倒领着头来糟贱我,什么男人的东西,要是传了出去,还要我怎么活,纵然老太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