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君发现,陈永仁最近非常不对劲。
会发现这个问题很正常。
之前就说过,自从跟邻居熟悉了之后,往常早晨晚上陈永仁都是骑自行车送她回家,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温子君早上出门的时候陈永仁已经不见了。
“走了?”温子君手里握着自行车钥匙,疑惑地望着似乎没睡好,脸上有着沉重黑眼圈的陈阿姨。
“是啊,他说最近要考试,所以打算早早去学校温习。”陈阿姨解释着,只是那个表情怎么看怎么僵硬。
“哦。”温子君点点头,没想太多,太多也想不明白,陈永仁那家伙不想说的事就算打死他你也别想从他嘴里翘出半个字来。
上学之后,奇怪的地方又出现了。
处在精力旺盛的年纪,篮球是全校上上下下男生女生都钟爱的运动。
男生们喜欢,因为可以耍帅,呃,不排除有真的喜爱篮球的孩子们。
女生们喜欢,因为可以看靓仔。
作为全校闻名的“打架小王子”、“单挑王”,陈永仁同学也很喜欢这项运动。
温子君不太喜欢,一是不喜欢运动,二是对男生们没什么兴趣,你不能指望一个当过御姐的大萝莉热爱一堆排骨,不过她精神上支持,热爱运动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
为了表示支持,尽管温子君不喜欢,她还是会带着一两瓶水和毛巾什么的在篮球场的看台上看书,上辈子就是一边放着电视或者音乐一边工作,这也算是闹中取静的不良习惯。
诡异的是,同一天开始,陈永仁同学不再从温子君这里拿水和毛巾,这让早就觊觎他甚久的某些小女生兴奋不已。
梁佩儿姑娘万分担忧的跑来问温子君,温子君对此表示莫名。
下午放学,温子君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
校门口,陈同学看了温子君一眼,然后就像没看见她似的绕道反方向去挤公车了。
天知道陈永仁曾经跟温子君说过就算她搬来之前他也是每天步行上下学的,那样可以省下车马费——据说陈永仁的人生信条是省一点是一点。
温子君开始怀疑陈永仁是否发烧了。
——
陈永仁开始躲着温子君。
原因有些复杂。
那一天,陈永仁在大排档做完了工作,满身汗水油污,疲累的往家里面走,在楼道口看到了几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人,他们站在楼底下,抽着烟,百无聊赖的四周张望着,看起来像是保镖,但又不像保镖那样严肃正经,似乎更像是——黑社会的小弟。
陈永仁握着大排档里剩下的便当,手里下意识的紧了紧,餐盒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没过多久,楼上下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老头,身子有着些微的佝偻,如同多数的老年人一样,鬓角有着银色的亮光。
虽然只见过两张照片,可是陈永仁依然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谁。
这大约就是可笑的父子天性。
也许是在上面碰了壁,倪坤的脸色并不太好。他身旁那个看起来像是他的下属的家伙,面容也是紧绷的。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就仓促地坐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车开走了,楼下守着的人也不见了,陈永仁走到了自家的楼梯口前,茫然的站了半天。
他看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旧楼,觉得里面黑漆漆的,仿佛藏着一只饥饿的野兽,随时准备跳出来,把他现在平凡、疲累、却愈来愈美好的生活一口吞噬掉。
回到家,母亲难得没有躺在床上,反而坐在家里的椅子上,面容从未有过的苍白。
陈永仁从厨房里拿了碗筷,无视着垃圾桶里的玻璃杯碎片,又扶着母亲坐到餐桌前。
“今天家里来人了吗?”就算再懂事,陈永仁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忍了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母亲愣了愣,她看着陈永仁,半晌,否认。然后便起身,把陈永仁一个人留在了外屋,自己则连饭都没吃,就这样把自己关进屋子里。
陈永仁木然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没有再去追问母亲。
从那一天开始,陈永仁开始躲避着温子君。
他没有责怪或者怨恨过母亲,相反,陈永仁爱她、感激她,她尽她所能让他过了十七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倪坤是自己找来的,与无辜的母亲无关。
表面上陈永仁没什么变化,上学,放学,做功课,考试,学生的生活就是这样,麻木而重复,重复而麻木。只是他不再去温子君家里补习,仅此而已。
那天之后陈永仁没有再跟母亲提起那件事,一次都没有,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样。
他做的很好,不是吗?若无其事。
去tmd若无其事。
陈母看着陈永仁,跟他说阿君问她他最近怎么了。
陈永仁用沉默来回应母亲。
显然,陈永仁的沉默让母亲明白了什么,于是她也只能用沉默来回应陈永仁。
饭桌上只剩下碗筷碰撞和咀嚼食物的的声音。
——
陈永仁还是在躲着温子君。
无论温子君在他面前晃几次,无论她在他面前说什么,有一回气急了的温子君甚至打了他一巴掌,陈永仁依旧低着头紧闭着双唇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走过。
活了两辈子了,温子君第一次体会到无力的感觉。
陈永仁真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
温子君觉得很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事实上,她大可以不再理会陈永仁,你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