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琅华眨眨眼,看向皇后。
刘恒在脸上微微挂了些嗔色,沉声道:“皇后眼睛不好,还是早些回宫歇着吧。”
窦漪房默然半晌,方缓缓福了福身子,道:“妾告退。”
正红色的裙裾曳地,绽放出一朵绮丽的花,随着窦漪房莲步徐移,那朵艳丽的花最终消失在岁羽殿中,慎琅华收回目光,刘恒坐在床沿替她掖了掖被子,温柔地拨开她散乱在额前的碎发,轻声道:“你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琅华推辞道:“陛下政务繁忙,如何能为了我耽误时候。”
刘恒却道:“无妨的,只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想看看你。”
慎琅华挣扎着就要起身,道:“那可不成,怎能让陛下守着琅华,改明儿这事儿传出去,琅华必定会被御史弹劾的。”
刘恒扶着她,无奈伸手在琅华的额头点了点,叹道:“满宫之中,唯有你这样谨慎,那些御史闲着无事,就只会在这些鸡毛小事上挑刺,你且放心,有我护着,看谁敢动你。”
琅华拉着他的袖口,低眉娇声道:“陛下对琅华的好,琅华无以为报,只能在这些小事儿上为陛下尽心,不让陛下为了琅华的事费神。”
说完,刘恒却仍然岿然不动。
慎琅华的唇角勾起一抹轻轻浅浅的笑,声音柔和如水:“陛下就当是为了琅华,我可不想平白背上狐媚惑主的名头。”
这话说的未免太过重了,但刘恒在深宫多年,也知道人言可畏这话,便道:“好,我应了,等你睡熟我便回未央宫批奏疏。”
慎琅华惴惴的躺下,闭了眼睛,只是一时没有睡意,她感觉得到有一道视线牢牢的锁着她,那样的温柔,前世的慎夫人便是沉溺在这温柔的陷阱中,导致最终的万劫不复,念及此处,她摒弃心中的那一点旖旎,缓了气息佯装熟睡。
没多久,便听到几道脚步声,行走的人刻意放低了声音,慎琅华眼睛偷偷睁了一条细缝,果然看见刘恒蹑手蹑脚的动作。
鼻头微微酸涩,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刘恒走后,慎琅华屏退宫人,掀了锦被下床坐到梳妆镜前凝神静思,她的旧疾是自胎里带来的,虽积郁已久,但却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幼时父亲曾为她遍请天下名医方士,试图找到医治之法,但终未如愿。后来她得蒙陛下宠幸入宫,在进宫路上,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已经辞官回乡的国医圣手何老御医诊治,何老医术高超,为她专门配了一帖方子,以万年灵芝为药引,只吃了几剂便已好了大半。可灵芝毕竟是稀罕物,生长万年之久的灵芝更是世所罕见,她药汤里的一株还是当年父亲求医时花天价买来的,只是当时灵芝稀有,不敢滥用,才留着。
也正是这一株千年难得一遇的野生灵芝,才使药效发挥的事半功倍。
本以为能平安的活到半百,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旧疾复发,可如今却已无灵芝为药引,慎琅华遥望着窗边,见宫院口那一株新植的桃花开得娇艳,思绪如尘埃,纷纷乱乱,她默默数着花瓣飘落,半响,才轻轻叹息一声:只可惜,何老御医已经去世数年,不知这世上,还有没有人能治愈牵扰了她半生的顽症!
想着想着,不晓得怎么了,突然心口一痛,琅华一手压着心口,顺着桌脚软了下去,殿里一个宫婢也没有,她想找人帮忙却没半点力气喊出声,无奈只好将桌案上的茶杯用力掷下打碎。
在殿门口守值的宫婢闻声推门而进,见到慎琅华瘫软在地,急忙跑来搀她,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奴婢去请御医来。”
琅华无力的摆摆手,任宫婢将她扶到榻上。
心口一抽一抽的痛,琅华咬着下唇,忍到脸色发白都未呼痛一声,却把两个宫婢给吓得不轻,其中一个扭头就想往太医署去找太医。
琅华忙叫住她:“蔷儿,莫去!”待痛意稍稍缓和,由着两个宫婢把她搀到梳妆台前。
慎琅华吃力地在妆奁里找到压在最底的药方,确认无误后,唤了从家中就跟着她入宫的婢女蔷儿,让她去太医署配药。
虽没有药引,不能让她痊愈,但何老御医的药,好歹能让她苟延残喘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