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漆黑的夜幕中空无一物,今夜却是个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的夜晚。
天成大陆南地。大梁国西郊的崇山峻岭间。卧佛寺。西路院的某间禅房中。
不大的一间厢房里,一张简单的木床靠墙根摆着,床上是一套灰蓝色的被褥,床头摆着一只竹枕;一张四四方方,颜色灰沉的桌子摆在房内正对着房门的位置,桌面上搁着一套土坯茶具和一盏油灯,围着桌子摆着四张四四方方的木凳。这,便是卧佛寺中的禅房。
此刻,摆设简洁,一目既明的禅房中一灯如豆,而三千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丸子头,发间簪着一支粉色玉质梅花步摇,穿一身鲜红似火的留仙裙的冷晴正眉头微蹙地坐在禅房中的那张四四方方的桌子边,脑中思绪万千。
下午时,冷晴曾问无尘大师是受何人之托?所托之事又是为何?但当时无尘大师只微微回头朝冷晴抿唇一笑,薄唇阖动间吐出淡淡的两个字:“天机。”
饶是已经过去一下午的时间,但只要回想到当时无尘大师的回答,冷晴依然只觉得有些头疼:天机,天机不可泄露!这个回答……和没回答有什么两样?!
当时冷晴原本还想再追问的,因为冷晴总觉得在暗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人和事在推动着某些事情的发展,因为太多时候的太多事情都发生的太巧合了!而巧合发生的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
可是,在冷晴再次张口欲追问时,却被梁笙潇先一步拦住了。
当时冷晴侧头看向拦住她的梁笙潇,却只看见梁笙潇眉头轻蹙地朝她缓缓摇头……
也就是被梁笙潇打岔的那么一会儿功夫,冷晴错过了最佳的追问时机,而那位无尘大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已经翩翩然地返回了大禅堂,并将大禅堂的大门慢悠悠地从里面阖上了……
冷晴的确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大多数时候,一件事想不通,冷晴也就放下它不去想了。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却容不得冷晴稀里糊涂地得过且过!!
总之,从下午和无尘大师遇见之后,到现在为止,冷晴一直在思考,那位无尘大师究竟是受何人之托?被托付的事情又是什么?可是,现实却是,无论冷晴怎么思考,冷晴都思考不出一个结果,因为冷晴毫无头绪。
到最后,饶是绞尽了脑汁亦始终毫无头绪的冷晴实在是累极,仰头倒在禅房中的那张木床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梁笙潇和冷晴还有好几个同样被昨日那场骤雨困在卧佛寺里的香客们在卧佛寺内专门开辟出来接待香客的那间斋堂中吃午饭时,有寺中僧人来说卧佛寺山门外的那条小河水流已经退了不少,水势也在逐渐减缓中,若众人今日要下山,约莫傍晚的时候就可以离寺下山去了。
于是,梁笙潇和冷晴吃过午饭后又在卧佛寺内呆了小半日,在临近傍晚时分告辞了卧佛寺的守门寺僧,离开卧佛寺下山去了。
梁笙潇原本还想去与无尘大师告辞一番的,却被寺中僧人告知无尘大师今儿一早就上了万佛塔,没有四五天的光景不会返回卧佛寺中,梁笙潇便只得作罢。
梁笙潇和冷晴一路踏着雨后泥泞的山道拾阶而下,走出卧佛寺的山门不足四百米时便到了昨日那条拦住他们二人去路的小河边。
经过一日一夜的排水,原先水流湍急奔涌的河水此刻已经逐渐归于平静,水流虽比不上平日里的平缓,但流速也算不上湍急。随着河水的排放,河面上的那条竹木浮桥也重新露出了水面,颤颤巍巍地漂浮在水面上,随波而动。
过了那条河后,便是蜿蜒绵长的山道。
梁笙潇和冷晴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山脚下时,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了。
尚距离山脚仍有百余米时,梁笙潇和冷晴便看见山脚下停着一辆乌篷马车,看规格形制,应该是太子府的马车,却似乎不是他们昨日出行时乘坐的那一辆。
那辆乌篷马车的车辕下站着一个人,车辕上又坐在一个人,可是因距离尚远,此刻天色又十分昏暗,梁笙潇和冷晴谁也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身形样貌,只能依稀看出那两个人应当都是男子。
待走到山脚下了,靠近那辆停在山脚下的乌篷马车后,看清端坐在车辕上的那人的样貌时,梁笙潇和冷晴当即就愣住了,尤其是梁笙潇,好半天才找回他自己的声音似地惊呼了一声:“大哥怎么来了?”
那个四平八稳地端坐在乌篷马车的车辕上,头戴儒巾,穿着一身颜色灰沉朴素的束身长衫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梁国太子——梁笙德。
至于站在马车车辕下的那名男子,则是一名相貌平平,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穿一身灰蓝色裋褐服,手中握着一只马鞭的车夫。
话说回来——
梁笙潇的话问出口后,就见端坐在马车车辕上的梁笙德斜眼看向站在马车下,满面惊异的梁笙潇,如此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还好意思问?”
梁笙德此言一出,不单是梁笙潇,就连冷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昨日下了那场骤雨后,梁笙潇和冷晴下山而不得,便自顾自地返回了卧佛寺,并在卧佛寺中借宿了一宿,且一直在卧佛寺逗留到今天傍晚时分才离寺下山。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梁笙潇和冷晴不下山是因为被骤雨封了路,并非他二人的本意,只是他二人昨日竟都忘记山脚下还留守着太子府的车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