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前殿,正对着殿门的那面墙上悬着一块上题“厚德载物”四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匾额下摆着一扇约有七八米长,上面从右至左地绣着山川河流一年四季的景色变换,一共有十余副,每一幅图拣出来都可独成一景,拼在一起却又不显突兀,反而十分契合的缎面屏风。
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身穿淡黄色窄袖锦袍,外罩一件蓝灰色厚氅的炎子明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穿过空阔的清心殿前殿,领着他身后那两名身穿统一粉色曲裾深衣,梳着垂挂髻,髻上簪着两朵粉色珠花的宫女,一路朝着这扇用来遮挡的屏风的左侧走去。
许是因为先前的交头接耳,此刻那两名粉衣宫女均微微低着头,各怀心思地跟着炎子明朝前走。
尽管脚下有些亦步亦趋,但两名粉衣宫女始终与走在她们前头的炎子明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不快不慢,不远不近。
只是因她们一直低着头,是以那两名粉衣宫女并没有瞧见,走在她们前方的那位太子殿下,在他转过那扇遮挡之用的屏风时,他转过来的那半边倾城侧颜上,只见略薄的唇瓣忽而勾起了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一双勾人的丹凤眼中,更是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原本老实沉默地跟在炎子明身后的那两名粉衣宫女右边的那个,似乎在那一霎感觉到了什么,竟倏然抬头朝她前方的炎子明看了过去。
然而,就在那名粉衣宫女抬头的那一瞬,炎子明恰好绕过那扇屏风,下一秒,炎子明的身影便被屏风遮挡,那名似有所感而抬头的粉衣宫女,最终只来得及瞧见一片蓝灰色厚氅的衣袂在她眼前一闪而逝。
这一切用文字写出来看似有如此之多,其实只发生在一个呼吸之间!
这厢,两名粉衣宫女尾随炎子明绕过了屏风后。明显听见飘散在清心殿中的那丝丝缕缕的琴音大了不少,但两名粉衣宫女只管眼观鼻,鼻观心地依旧安安静静地跟着炎子明往前走,径直踏进了她们前方的那扇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
然而,踏进殿门之后,那两名粉衣宫女不过跟着炎子明往殿内走了几步,她们就发觉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这间殿宇内的地面铺的。依旧是如外面的前殿一样黑黝黝的可以映出人影的地砖,正对着殿门的那面墙下。摆了一架有整面墙壁那么大的多宝阁。
让两名粉衣宫女觉得诡异的是,这架多宝阁上什么宝物也没有,只有满满一格子形态各异,色泽各异的——瓷器……
两名粉衣宫女将视线往回收,便见多宝阁前方不过十余步的位置,摆着一套桌椅,桌上铺着天蓝色的缎面菱花桌布,桌面上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套上刻苍竹的紫砂茶壶、茶杯。
在多年的宫廷生活的熏陶之下,即便是这两名粉衣宫女也能瞧出。这间殿宇内,入目所及之处,一应木制品均是用上等金丝楠木打造,毫不遮掩地宣示着宫廷生活的奢侈!
然而真要论起来,这些摆设以及用料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皇宫之地,多的是富丽堂皇的地方。相比之下,这间殿宇内的摆设委实可以算得上简陋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次要的!真正让那两名粉衣宫女觉得不对的,是那原本只大了一些的丝丝缕缕、缥缈不定的琴音,在她们踏进这间殿宇的殿门后,竟越来越清晰。似乎已经近在她们的耳畔了!!
适时,两名粉衣宫女十分心有灵犀地互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想同的惊疑不定——难道……清心殿内的抚琴之人就在这间殿宇内?!!若真是这样,那……太子殿下这是要玩哪一出???
尽管心中惊疑不定,可谁也不敢主动开口询问那位大步流星地走在她们前面的太子殿下,是以,两名粉衣宫女便只好继续默不作声地跟着炎子明往殿内深处走。听着那缥缈不定的琴音离她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当琴音已经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时,两名粉衣宫女一同抬眸瞧过去,却见她们的视线正前方,是一扇建在这间殿宇中央位置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拱门上满满当当地垂着用来遮挡视线的天蓝色帷幕,将整间殿宇虚虚一分为二,分为内殿与外殿两间。
外殿就是摆着放满瓷器的那架多宝阁和桌椅壶杯的那半间殿,而内殿……
垂在拱门上的那块天蓝色帷幕从中间分开挂在拱门两侧,一眼看过去,便能瞧见开在正对着拱门的那面墙壁上的窗户,以及摆在内殿中央的两个有成人膝盖那么高的火炉。许是因为眼下清心殿地底烧了地龙的缘故,是以那两个火炉里面并没有炭火。
眨眼睛,两名粉衣宫女已经跟着炎子明穿过了那扇满月型拱门,内殿的布置便立即跃入两名粉衣宫女的眼帘——
她们右手那边的墙下摆着一张顶上罩着淡黄色的四方床帐,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大床。床上一条橘色缎面棉被铺得平平整整,被面上连一丝褶皱也没有。
床头边摆着一张与床面同等高度的金丝楠木四方小几,几上搁着一个有成人手臂长的青铜灯柱,灯柱柱身上雕刻着一条盘桓的巨蟒,灯罩上镂空雕琢着云纹。灯柱脚边搁着一高一矮两摞线装蓝皮书籍,每本书籍都比成人的手掌还要厚些。
两名粉衣宫女又齐齐将视线转向她们的左手边,只见一张金丝楠木长榻规规矩矩地摆在左侧那面墙下,榻上铺着一层厚实的白色羊毛毯,在榻正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