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德宫。 清心殿。左侧殿。
虽是侧殿,殿中却亦是铺满了黑黝黝的地砖,原本光滑的地砖如今一脚踩上去,到处都是浓稠黏腻的血迹,可因地砖过于黑黝,如不顺着光看,几乎看不见血迹,但殿中充斥着的血腥味,却异常清晰。
满月型的拱门内侧趴着一名右肩衣衫被划破的蒙面黑衣人,伤口深可见骨,这名蒙面黑衣人身边还掉着一截断刃和一柄长剑剑柄,那是被牧文最后一剑劈断的断剑。
正对着拱门的那面墙下趴着一名蒙面黑衣人,从外表上看上去她似乎并无大碍,可她的内伤却委实不轻:四根肋骨具断,若不及时医治,极有可能危及性命!
而在靠近金丝楠木床的地上,亦趴着一名蒙面黑衣人。这名蒙面黑衣人算是三名蒙面黑衣人中最惨烈的了,身上黑衣多处地方被划破,衣衫破损严重之处,亦可见伤口及其骨肉。
这三名蒙面黑衣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此刻皆处于昏迷状态,一致的呼吸薄弱,不死便已是万幸,更别提会有醒来的迹象了。
顶上罩着淡黄色四方床帐的金丝楠木床上,陷入深度昏迷的炎子明平趴在床边,他那身淡黄色窄袖锦袍已被殷红色血液尽数浸染得颜色怪异。同样染血的橘色缎面锦被只盖到了炎子明的腰部,炎子明背部那道狰狞可怖,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因此而暴露于人前。
只在里衣外罩了一件厚氅的冷晴,此刻赤着双足蜷缩在金丝楠木床边的地上默默垂泪。
穿一身棕色皮甲的王泉则蹲在冷晴身前的地上,一张圆滚滚的娃娃脸上满是焦急和无可奈何……
牧文再出现时,他手中那柄沾满血迹的三尺青峰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怀中却多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棕色木箱。
如同先前离开时那样,牧文迈着大阔步走进了左侧殿内殿,他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金丝楠木床前,将他怀中抱着的那个棕色木箱放在了金丝楠木床边的那张金丝楠木小几上,正好将几上放着的那两本书压在了箱子底。
只见牧文动作利落地打开了那只他取来的药箱,露出了箱子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以及数卷白纱、针线、金色小剪子等物,可谓是一应俱全。
侧头看向平趴在金丝楠木床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可言的炎子明,牧文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炎子明背上那已经有些血污凝结的狰狞伤口上。
炎子明背上的伤口越往腰际走越浅,可是炎子明左后肩那处的伤口却深可见骨!
牧文又看向他身前药箱中放着的。在烛光映照下闪着银色微光的细长缝纫银针,牧文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抿了抿唇。牧文果断转身,将视线转向了背对着他蹲在冷晴身前的王泉。牧文张口,语气有些僵硬地唤他:“王泉……”
听见牧文唤他,王泉应声回头,却在回头后听见牧文用依旧僵硬的语气对他说到:“爷身上的伤口太深,尤其是左后肩处的伤口已深可见骨,需要缝合……你来!”
牧文此话一出,王泉浑身一僵,当即就傻眼儿了。险些一头栽在他身前的地砖上!
半晌后,只听得王泉声音发颤地反问牧文:“我、我来??!!”
牧文毫不迟疑地点头。
王泉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下被牧文那一句“你来”而惊得波涛汹涌的情绪,王泉这才找回了他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你不行吗?”
闻言,牧文抿唇,视线瞥向一旁在金丝楠木床上趴着的炎子明,牧文筹措了一下才语气赧然地道:“我不行……如果是旁人还好。我闭着眼都下得去手,可现下是爷……我……”
虽然牧文的话没有说完,可王泉一听这虎头蛇尾的话,当即就明白了牧文的言下之意。
只见王泉一反他往日嬉闹无状的态度,神色愠怒地咬牙低吼:“那我就下得去手了?你以为就你是爷一手带出来的!你以为就你心疼爷!我王泉就能如此狠心地下得去手了是吧!”
牧文被王泉这一番话吼得垂下了头,却始终没有为他自己说一句辩解的话。
的确。无论是他还是王泉,面对需要缝合伤口的人是炎子明时,这都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难关。无关乎技术问题,而是心态……
看着脚下黑黝黝的地砖,牧文仍旧固执己见地说到:“我……下不去手……”
王泉委实被牧文这句话给气笑了。
站起身,转身与牧文面面相对,王泉几乎是咬着后牙槽地说到:“我也下不去手!让我拿着针线往爷身上扎。我宁愿扎我自己!”
尽管王泉对于牧文的自私之言心中有气,可他这番话却委实出自他的肺腑之言!
这些年为了替炎子明办事,王泉也曾受过不少伤,有些刀剑之伤过重的,也需要缝合,否则便无法在短时间内愈合。
每逢受到严重的刀剑之伤时,除了伤在一些王泉实在不好自己动手的地方,王泉会让牧文帮忙外,其它王泉自己能处理的伤,王泉从不假手他人,自己拿了药箱找个安静的地方,穿针引线之后就自己给自己将伤口缝合了。
可是如今面对着重伤至此的炎子明……
炎子明对于王泉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越了主仆之谊,尽管王泉平日里在炎子明面前总没个正形儿,有时还会做出些糊涂事气得炎子明大为不悦,可若让王泉拿着针线往炎子明身上扎……
即便王泉深知这是为了给炎子明缝合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