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目光一闪,神情嘲讽道:“毕竟魏国公府与你们谢氏议亲时你还不曾进京,也未曾与我相识。他们自然没有打你主意的必要。可等到燕地剿匪一事后——”
秦峰唇角斜勾,神色睥睨道:“一切就发生了变化。魏青阳与你定亲的时机太过蹊跷,起初我未曾觉出不妥。可直到发觉京中没有你们两人定亲的消息传出后……”
话至此处,秦峰不由轻轻摇首,垂眸失笑道:“呵,说来也都是我的缘故。”
是非对错,谢宁心中自有分寸,哪里能坐视秦峰将这些与他无关的事强加到自己头上自责,当下便立时皱眉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又何必自寻烦恼。认真说来,我倒还要谢你。若不是有你帮我辨清魏青阳的真面目,我岂不是所遇非人?”
她话音短促,显然是心中极为焦急的缘故。秦峰心如明镜,闻言却只是眉头一挑道:“你说的不错。幸而你不曾遇人不淑,也幸而你与他之间的婚约并不作数,不然我岂不是白费心思?”
听出对方是在刻意模仿她的口吻,谢宁面上的羞恼顿时散去三分,心中一时颇为无可奈何,便只得苦笑不得道:“我此时身上已没了婚约不假,可即便如此,又与你何干。”
话虽如此,谢宁此时却已没半点恼色。想来这话也就是秦峰说了,倘若换了个人,饶是她一贯面皮厚,只怕也免不了生气。
毕竟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的确是有些轻佻了,若不是她知道秦峰的为人,又知晓了对方对她的心意,只怕是难将这话当真。
可秦峰的意思表达得如此直白,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便只好顺着对方的话茬,玩笑一句搪塞了事了。
谢宁心中想得妥帖,秦峰听了却不由喉间一涩,这又苦又酸的滋味,也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了。
和谢宁一样,在遇上这么一个人以前,他也不识****的滋味,也不知道原来动心是如此玄妙的一件事情,也从未想过,原来世上会有这么一个人,一举一动牵引他思绪,一颦一笑带动他喜忧,在他心里甚至比自己的分量更重。
他从未喜欢过旁人,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害怕她拒绝,便只知在暗中相护,几度退让,以致被人抢先一步。
他其实不知怎么喜欢一个人的。
谢宁是个例外,也是一个最好的意外。
为了她,秦峰不知作了多少荒唐事,背地里遭萧衍嘲笑了多少回。可他却从来没觉得后悔——曾经错失过一次,他不想再错失第二次。
正因此故,他方才才会刻意问上这么一句话,表面是调侃,实则却是存着一分试探之意,绕来绕去,也只不过是想要探寻一番谢宁的心思。
可谁知谢宁会硬生生地挡了回来呢。
与你何干。
是啊,本来就是他扰乱了她的生活。就算他再自信,感情这回事,也不是他能够掌控的。
或许谢宁就是不喜欢他呢。
眼中的光彩霎时黯下,秦峰面上神色几番变换,最终还是垂下眼脸,将眸中那份掩饰不住的失落暗藏于心。
他自以为自己瞒得极好,谢宁却敏锐地察觉到异样,心下一顿后,一时便只懊恼地想收回方才所言,趁着为时不晚,便急忙补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随口一提,秦子岳你别当真啊。”
秦峰闻言这才抬起头来,但见谢宁皙白的双颊上霎时浮现出两抹动人的红晕来,便不由心念忽起,含笑道:“我明白,不是这个意思便好。”
谢宁见他神色如常,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到了肚子里。可心中将他方才所言细细思量一番后,却只觉得有哪里不妥,一时越发郁闷起来。
反正只要是牵扯到这个话题上,她现在便是多说多错,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简直是进退两难,无从抉择。
看来以后秦峰再提及此事,她还是少接茬为好。
谢宁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秦峰将她这副模样看在眼里,便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他不知道谢宁如今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否对他有过一点点的心动。
可至少他可以肯定,谢宁对于自己并不反感,甚至在她眼中,自己还是个与他相谈甚欢的知己。
这样便够了。
水滴况且能够石穿,何况是人心,何况是素来心软的谢宁。
他付之以真心,总有一日,也能收获对方的真心。
其他的事,谢宁没有多问。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早就弄清了秦峰的性子。关于蜀地的话题,两人已经谈过不只一次,而今秦峰既然没再多谈,那她就算再想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也只怕是白费心思。
她早就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再刻意提及,叫他为难。
但此事毕竟事关她爹声誉,秦峰不告诉她,她却不能就此将这件事抛开。
于是摆在她面前的,便只有一条路可走——去蜀地。
那里形势究竟如何,她总要亲自查探一番,才可放下心来,也免得秦峰为了护她,而有所隐瞒。
这个念头,是她在得知秦峰即将前往蜀地后才生出来的。若说此前她还有所顾忌不敢前去,如今她却已离开侯府,自然不必再担忧有人阻拦。
她身上没了靖阳侯府表小姐的名头,在京中便不必再受长辈约束,照如今的情形来看,刘氏自然不会管她。
可高道年得了她前往蜀地的消息,却未必会对她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