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下意识地转头看去,便见明霜目光微闪,神情犹豫地望着自己,几度欲言又止。
心下顿时一滞,谢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思虑再三,她却仍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明霜这才缓缓出声道:“奴婢有话想问问小姐,却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吧。”谢宁的神情一下子便平静下来。
她宁愿自己得知的是糟糕的真相。也不想再被身边亲近的人瞒在鼓里了。
明霜抬起头来,声音不高不低地问道:“不知小姐可有觉得侯府众人对您态度有异?”
一语惊醒梦中人!
谢宁蓦地回过神来,再看向明霜时,面上还掩不住震惊神色。
谷穗却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当下便不解出声道:“明霜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姐进京也有半年了,与侯府众人也已经很熟悉了。难不成他们还会变脸吗?”
谷穗向来与侯府的主子接触得不多,自是心中诧异。可谢宁不同,自然能立刻体会明霜话中的意思。
正如明霜所言。侯府众人今日待她与以往相比,的确是有了极大的差别。
何氏分外殷勤,项氏则是强按着嫌恶,侯爷舅舅对她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切,可她外祖母刘氏的态度就颇有些值得玩味了。
当初为了侯府安宁,为了保全项氏侯府主母名声,是刘氏最先提出要谢宁出府别居的,而今言犹在耳,对方却已变了一种态度。
她不是怀疑外祖母对她的好,只是对方忽然要她回来住这件事。本身就有些出尔反尔的味道。
除非……除非是如今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谢宁目光闪闪,一时便也顾不得细想,只直觉明霜如此笃定,必然是知道些什么,便径直向她看去,急切地开口问道:“你可知其原由?”
明霜点了点头,一双明眸定定地望着谢宁,似乎是不愿错过她面上任何神色变化,径直开口道:“王爷曾派人就浮微寺一事进行查证,事后又将靖阳侯夫人谋害小姐的证据送到了高侯手上。奴婢猜测。侯府众人态度转变,或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原来如此。
难怪项氏看起来会如此无精打采,翠玉院中尽是侯爷舅舅派来的下人,而外祖母也不再避忌自己留在侯府了。
谢宁忽然记起秦峰此前对她说过的话。想到对方曾应允过她要仔细调查此事,当时她也怀抱希望,可后来秦峰不提,她便只当此事是没了下文,便不曾贸然询问。
可她当时如何能想到,秦峰居然默默地为她做了这么多呢。
如今谢宁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缘由。深深地看了明霜一眼后,心中却只能留下一声叹息。
她知道明霜同她提及此事的用意,可她与秦峰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在对方为她付出了多少上。
秦峰再是情深,她也终究是无以为报。
既然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那情深又有何用?
谢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笑意。
谷穗虽已听得云里雾里,可谢宁的情绪如何她还是能察觉两分的。
看出自家小姐情绪低落,她自知嘴笨,不敢胡乱安慰,暗地里便不由扯了扯明霜的袖子,以目光示意着对方。
明霜抬起头,却是一脸平静神色,也不理会谷穗的求助,径直开口道:“或许小姐以为,奴婢同小姐提及这些,只是为了替王爷说些好话。没错,明霜的确是有些私心,可说到底,奴婢也同样是为着小姐着想。”
“那又如何,”谢宁一时心情复杂,随手拨弄着腰间的荷囊,垂眸道:“人活在这世上,不就是要依着自己的心意做事吗?我只想与魏青阳成亲,安王殿下如何,与我何干?就算他做了再多又如何,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若是真为他好,就该劝他早些放下才是。”
秦峰是很好很好的人,不该将心思全都花在她身上,也不该因她而耽搁。
谢宁想得清楚,无论两人以后能不能做朋友,她与魏青阳定下的婚约已然是事实。而她与秦峰不能在一起也是事实。
毕竟她不能因为秦峰的缘故,就毁了这桩婚约。
这样对魏青阳也不公平。
她的意思表达得清楚,明霜听了,却不由一怔,目光一闪后,方才收起面上的苦涩笑意,神色认真地对着谢宁道:“王爷是为小姐您做了很多,但感动是感动,心动是心动,也不可混为一谈。明霜只想让小姐认清自己的心意,只想让小姐看看,王爷暗中为你做的那些事,究竟能否牵动你的心弦。”
她这一番话显然是肺腑之言,可谢宁听过却惟有默然——她根本就不知何为心动,又如何能体会到自己的心意。
无论是秦峰,还是魏青阳,他们都并非是谢宁心仪之人。起初,她当秦峰是知交好友,也只将魏青阳看作是异姓的兄长。
直到魏青阳向她谈及了两人之间的那桩婚事,谢宁才对此朦朦胧胧地有了几分了解。
两人定了亲,对方就会是她未来的夫君了。
她根本就不懂****,或者可以说,她根本就未曾意识到什么是****。
她不理解,为什么单只一个情字,意义却可以那么大。能令顾晴菀不择手段,能令萧衍愁容满脸,也能令秦峰默默地为她付出了那么多。
对方的心意太重,她无以为报,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可是这些,她却不知该怎么同明霜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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