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这般紧要,头上的伤口也不顾了吗?走吧,我先陪你去附近的医馆上些药,再送你回府。途中你若有事要办,我也可照应一番,也免得你一个女子孤身在外,碰上什么事端。”
尽管两人说话时都不约而同地省去了对彼此的称呼,魏青阳话中明显透出的亲近之意,谢宁还是难免有些不适,见他话音一落,便急忙出声婉拒道:“我头上只是小伤,并无大碍,回府处理一下便好。至于我要办的事,倒也不急于一时,改日再来也是一样。天色不早,我便不耽搁了,你也不必相送。咱们各自回府便好。”
相比与魏青阳先去医馆,再去糕点铺子买月饼,最后再回府而言,谢宁宁愿直接回府,起码这般不必波折,也可省去她同魏青阳相处的尴尬,虽然如此一来,她要给身边人购置节礼的这一念头,便只能就此打消了。
不想她此言一出,魏青阳却是低笑一声,随即一本正经道:“如今还未至申时,天色还早得很。”
被他一语揭穿,谢宁难免有些窘迫,两颊霎时便红了起来,却仍是强词夺理道:“那也不早了,回府后恐怕便到了申时,再过不久,便可用晚膳了。”
见谢宁执意如此,魏青阳也不好强求,只得有礼地点了点头,将她送上马车,“那你路上小心,记得想明白后派人来寻我。”
见他再三叮嘱,谢宁难免暗自失笑。若是此事与她无关,见了魏青阳对此这般郑重模样,她定然会乐出声来,但如今她牵扯其中,却怎么也提不起打趣的兴致,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我记下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闻言,魏青阳眼中便露出些许笑意,一双黑眸里掠过一抹亮色,“好。你进去吧。”
他话音刚落,谢宁便略一点头,动作迅速地钻进了车里,很有些逃离的意味。等到身下的马车行驶起来后。才后知后觉地吩咐起车夫道:“咱们回府吧。”
“是,表小姐。”
外头传来车夫的回应,谢宁一个人坐在车里,纷乱的思绪再一次袭上心头。她越是心急,便越无从决断。快刀斩乱麻的做法头一次变得无能为力。魏青阳的话语一句句在耳旁回响,惟有时大时小的辘辘车轮声能将其偶尔压过。
她希望马车永远也不要停。而时间也停在此刻,她不必去考虑如何决断,也不必去想该如何在七日后面对魏青阳。
***
然而世事却往往不能尽如人意,谢宁下了马车,便一路向着小院而去。满腹心事的她,并未留意到阖府上下的欢悦欣喜,以及向她投来的异样眼光。
“秦嬷嬷呢?”一进门便碰上青柳,谢宁急忙出声问道。
“嬷嬷在小姐房中,”不知为何。青柳的声音突然迟疑起来,只听她停顿片刻后,方才缓缓道:“小姐快些过去吧,嬷嬷应该也正有事要与小姐你说。”
谢宁外出一日,乍闻青柳此言,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如今本就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心思多想,便不曾多问,转而回房去寻秦嬷嬷。
房门未掩。谢宁便径直走了进去。但见房中一星烛火下,秦嬷嬷正倚在绣架旁做女红。
向着秦嬷嬷的方向走去,谢宁还没出声相唤,便已被秦嬷嬷察觉到动静。只见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望向谢宁,却是面沉如水。
敏锐地察觉到她不同寻常的面色变化,谢宁眉心一跳,试探出声道:“嬷嬷,可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不错。”秦嬷嬷神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微微叹气道:“今日宫中派人到侯府来了。”
谢宁忆起早上所见,便出言附和道:“我出府之时倒是恰好与他们遇上。”
“他们是奉贵妃娘娘之命来传达宫宴入席一事的,此外还带来不少贵妃娘娘赐下的赏赐。”秦嬷嬷看她一眼,神情晦涩道:“今岁中秋宫宴,贵妃共邀侯府女眷五人,并无你名号。她赐下的节礼倒不只这几人,甚至连那夏柔玉也在其中,却仍是未与你备下。”
怎会?那日在丞相府寿宴之上,秦泽明明都与她们说好了啊。尽管对于参加宫宴并无兴致,可谢宁乍闻此事,却仍免不了有些怔愣。
她正沉思之际,秦嬷嬷的声音便再度传来,“你与高贵妃可是有什么过节不曾?”
“怎会,”听过秦嬷嬷此言,谢宁心中的疑惑更盛,“我与贵妃娘娘素未谋面,哪里会生出什么过节。”
秦嬷嬷深深看她一眼,沉吟道:“那便蹊跷了,你既与她未有交集,她又何必事事针对于你呢?”
中秋宫宴的宴请,没有她,阖府节礼的赏赐,同样也没有她。便是两人此前毫无交集,谢宁也不能理解自己这位贵妃姨母的做法,但面对秦嬷嬷的问询,却也只能摇头道:“嬷嬷也知,我与侯府并无亲缘关系,或许娘娘正是因此才无意与我来往吧。”
听过谢宁的猜测,秦嬷嬷却是目光闪烁,一副若有所思之态,片刻后方道:“倒也不无几分道理。算了,既是如此,这中秋宫宴,不去也罢。”
闻言,谢宁当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或许在别人眼中,参加宫宴是件足以拿出去炫耀的美事,但对于这两日才接触到宫规的她来而言,却不免有些如履薄冰,唯恐到时言行不慎,行差踏错,给自己和侯府招来笑柄。
如今倒好,虽不知贵妃如此举动背后的深意,但不必前往宫中参加中秋宴,好歹也令谢宁卸下了心中大石,不用再作无谓的担忧。
事已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