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嬷嬷这一声质问,谢宁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毕竟依她自己的心意,也是要对楼妈妈整治一番的,因而便只是含笑地看着秦嬷嬷,送上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反观楼妈妈,却是面色一白,谢宁站在近处,甚至能看到她额上浮起的虚汗。
而她方才与谢宁相处时流露出的那种不屑情绪,却已是全然无踪,明明心中畏惧,面上却硬要挤出笑来,讪讪出声道:“嬷嬷勿要多想,老奴一时考虑不周,这才误了事情,并没有什么影射之意。您是何等身份,怎会有所疏忽呢?至于这拜帖,便由我回去后,再派人送来吧。”
秦嬷嬷转而看向谢宁,没有开口回应,对于方才出声解释的楼妈妈,更是连个眼角的余光都吝啬给予。
闻弦知雅意,接收到秦嬷嬷的目光,谢宁自然能体会她的用意,便对着楼妈妈扬声道:“您不过是一时思虑不周,倒也算不得什么大错。您大可放心,我们也不会因此便心生责怪。至于这拜帖一事,倒还是要劳您解释一番。您说是有事要来告知,可怎么却也不说清楚,这去丞相府赴宴一事,到底是要作何呢?”
或许是秦嬷嬷在此的缘故,楼妈妈格外地配合谢宁的发问,低头敛眉道:“正要与表小姐说上一说,近日丞相府设宴,是因顾相之母顾老妇人六十寿辰将至。至于这寿宴之日,便定在八月初十这日,正在三日之后。邀约拜帖也恰在今日送达。京中关系虽是盘节交错,但顾老夫人生辰,却几乎是诸府皆知,是故咱们侯府早已将那日的日程安排妥当。”
尽管知道楼妈妈对她心存厌烦,谢宁却并未忽略她这番言辞,从头至尾地仔细听过,倒也有所收获。可令她疑惑的是,顾老夫人哪日办寿,与她又有什么相干,楼妈妈此时提及,又有何用意呢?
她目光轻闪,心中正在猜测,下一刻,便见楼妈妈继续开口解释道:“顾相乃是纯孝之人,是故众宾客赴宴之前,都会早作准备,如何备礼装扮,都会下足心思。咱们侯府自然也不例外,夫人更是早在六月之初便命针线娘子制好了阖府与宴之人的衣裳。但当时,却并未料到表小姐您也会受邀同行,是故并未为您准备什么衣裳首饰,可如今再置,未免有些仓促,传出去也难免令人觉得,咱们侯府失礼懈怠。”
说及此处,楼妈妈话音一顿,抬头道:“这首饰倒还好说,咱们这两日从库里找上几套,也不费什么功夫。至于到时穿什么衣裳,却是难办。不过表小姐您与大小姐的身量倒是极为相似。是故,夫人便派我来问上一问,看您是要自己准备所用之物,还是要从大小姐那借上一身衣裳,临时凑合一番呢?”
谢宁听着楼妈妈一句句道来,心中不免暗自盘算起来。倘若楼妈妈所言不虚,那么这还真不是什么可以应付之事。她的衣裳统共加在一起,也没几件,相府老夫人的寿宴,她总不能穿着在顾晴菀面前穿过的衣裳前去吧。
侯府虽是每月制衣,但应季衣裙,却都是要等到月末才能发放到各人手中。如今才是初七,谢宁八月的夏裳,便是到寿宴那日,也未必可以制好。
可要她到高依瑶那里去借衣裳……她倒是没什么所谓,可高依瑶未必会情愿,她又何必强人所难呢。若是自己准备,她又担心出什么差错。谢宁不免犹豫起来,一时难以决断,便询问般地看了秦嬷嬷一眼,想要看看对方有什么意见。
孰料秦嬷嬷只是道:“你自己决定便是,不必与我商量。”
得了这般回应,谢宁只能扯了扯嘴角,将自己房里那几身放在高柜中的衣裳翻来覆去地算来一遍,忽然忆起她在天林坊为秦峰训兵之时,明霜曾经为她准备的一身十二幅湘裙。因那衣裳很是好看,她记得极为清楚,裙摆袖口处甚至还有精致的锦鲤图样,是由银线绣成。
这身衣裳,她倒是没在人前穿过,侯府里头,也只有明霜、谷穗、秦嬷嬷三人见过而已,又足够正式,不会给侯府丢人。她完全可以穿着这身衣裳去赴宴嘛。
谢宁打定主意,心下顿安,眼珠一转,便对着眼前等着回复的秦嬷嬷,半真半假地道:“向瑶表姐借衣,未免有些麻烦。何况我二人虽是身量相似,穿她的旧衣,也难保不会被人看出端倪。稳妥起见,这衣裳还是由我院中的明霜来准备吧。”
这回,楼妈妈倒也没有多问,只是很是恭谨地点头道:“那便由表小姐您自己准备吧。夫人吩咐,若是您有什么花销之处,可自去账房处支些银子。”
靖阳侯府的中馈,如今虽是由二房何氏执掌,可真正在侯府内宅里头说话算话的,还是侯夫人项氏一人而已。谢宁看得清楚,也明白项氏派楼妈妈前来,不过是走个场面,项氏虽提及要让她去借高依瑶的衣裳,却又这般吩咐楼妈妈,心中的原意应该还是想令她自行准备。
心里明白,谢宁面上却不曾有所表露,当着楼妈妈却只是含笑虚应道:“好,还请楼妈妈转告舅母,我会自己安排好的。”
“那老奴便先回去了,”楼妈妈对着谢宁点了点头,又朝着秦嬷嬷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去。
院里没了外人,秦嬷嬷才对着谢宁出声问道:“你既已应下,想必是有了应对之策了?”
谢宁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直言道:“嬷嬷可还记得,我曾从安王府带来一身青蓝湘裙。这件衣裳我只穿过一次,便收在了柜中,除了咱们几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