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间,有一棵百年树龄的银杏。
乔神汉东张西望,根本找不到红色的绸缎。他的小鼠眼冲着外甥一使眼色,看向了孙二哥背来的篓子。
马上有两个男子走过去,把篓子翻了个个,一下子倒出了里面所有的东西。
让他们喜出望外的是,五颜六色的棉布里面真有一块红色的。
半个时辰之后,一场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跳大神仪式。在跪了一地的虔诚的村民中开始了。
乔大神手里拿着一根刚从院子墙角折断的蒿草,沾着水缸里的水,左洒洒,右洒洒。嘴里像吞着烫嘴的烤红薯一样,连吸溜带哈气的碎碎念,神神叨叨,故作姿态。
就在村里人专注跳大神的小跑着回家了。
她一进门。就急急的叫喊着:“祖父,娘、二娘,快点收拾一下,我们换个地方住。”
孙二哥傻了:“大小姐,这是为什么?”
“先别问,你带几个兄弟先去后面看看,哪里有可以容身的地方,越隐蔽越好,哪怕山洞或土窑都行。”凌烟没时间解释,她只知道继续住在这里太危险了。
一天之后。情势果然如凌烟所料。
凌家一家人隐藏进一片酸枣树后的一孔窑洞内,听到出去打探消息的孙二哥这样说:“大小姐,我趴在院子的后墙头听里面的人说,又有两个人死了,乔神汉也开始发热了,有人又提起您了。幸亏您带着我们跑了,王胜又带着人去咱们家的那个小院子了。”
另外一个打探消息的仆人回来说,县城之内的洪水在缓慢下降,只是道路上全是淤泥和冲进去的树枝、石头,和坍塌的房屋建筑。三五天之内根本无法进城。
清淤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官府呢?有人出来赈济灾民么?”凌烟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
“现任县令早就逃跑了,据说隐龙谷出面,在县城外面设置了粥棚,接济流离失所的百姓。京城好像也派出了钦差大臣,专门为洪灾一事而来。只是,”那个仆人喘了口气:“周围到处都在死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治,人心慌乱。”
凌烟听罢没有任何反应。这些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反倒越是这样,自己一家人就越不安全。
她脸部严肃,伸出右手一个一个地指着屋子里的每个人:“我警告你们啊,谁也不许远离这个窑洞,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先周围有没有人,知道么?熬过这几天,等朝廷的钦差到了,衣物、药物和粮食都跟着会来,情况就会好转,那时我们就会安全了。”
然而,事情并不像凌烟相像的那样简单。
朝廷派出的钦差大臣几天之后来到洛邑县城,和洪灾后久不露面的王县令汇合之后,非但没有倾力相助,反而采取分片治理的办法,把传染了瘟疫的地方和村落全部封死,粮草和药物全部断绝,任其自生自灭。
凌宇飞一家,被封在了王家沟内。
逃难到此,原本为了生存。现在可好,生存比出逃之前更加困难。凌烟愁眉不展,段红云哭哭啼啼,她的哭不仅担心自己,还每天念叨不知去向的顾若天和顾珺非。
谢雨涵虽然没说什么话,可凌烟知道,做母亲的,哪个心里不惦念自己的儿子。
只是顾珺竹这次出去办事,反倒逃过了洪灾,谢雨涵心里也就没有太多的牵挂和担忧了。
凌烟不知道,就在她举步维艰的时候,满世界找她的人还有两个。
一个是顾珺竹,还有一个是王胜。
顾珺竹自己先行回来后,已经派出了手下在洛邑县城内外只要有人的地方,拉网式搜寻顾、凌两家人的下落。
数万人众,流离失所,加之凌烟过于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当顾珺竹的手下得到风声,顾凌两家人可能隐身在王家沟时,王家沟已经被官府派人封死了,只能进不能出。
凌晨的王家沟内,除了部分房屋倒塌实在无处可去的村民依然存身在先前的那个院子内,不少村民已经陆陆续续回家了。
可是深受瘟疫的困扰,王家沟似乎已经没了白昼之分。
持续不断的哭声村东头还没有断,村西头又会响起,来自四面八方的哭声十二个时辰从没间断。
回家后的乔神汉第一个被送到了家族的墓地,他的外甥也出现了发热的迹象。
乔神汉的姐姐眼看独生子命在旦夕,哭哭啼啼找到了王胜:“牧长,求求你,去把活菩萨请来,救救我的儿子吧!”
没人知道凌烟的真名实姓,只能按照自己的心情去给她命名了。
不止乔神汉的姐姐,还有不少村民也蜂拥到了王胜家,一起哀求牧长。
王胜脸色凝重,无言以对。
凌烟是他们一起逼走的,他事后又去凌家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家空了。
他明白,凌烟是在有意躲避他们。
事情弄到这种地步,他有何脸面再去请人家呢?
就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顾珺竹已经无声无息潜上王胜家的房顶,他揭开一片瓦,附耳听着下面人的谈话。
“牧长,你听见我们说的话没有?快点去请那个小姑娘来救救我们啊!”一个老婆婆抹着眼泪说,她的孙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昔日活蹦乱跳的半大孩子眼看就不行了。
小姑娘?救人?屋顶的顾珺竹心头一热,老天保佑,终于让他找到了,她安全无事!
虽然没有听见名字,顾珺竹百分百确定,他们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