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看他们坐下了,又是一阵风地忙着拿水果,给他们拿蒲扇,热情好客的作风让白苏荷都觉得挺不好意思了。
周于民急忙拦住了自己这个明显是兴奋过度的老哥,说明了来意:“老哥你别忙活了,坐下,坐下咱们说说话,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当年的一些事。”
大叔这才怔住了:“问我?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案子了?跟我扯得上什么关系嘛?”
山里人,信奉的都是“官字两张口,有理无钱莫进来”,都害怕跟公家的事情扯上关系。尤其是这种派出所的案子。他一听周于民的这个话音,顿时就慌了,本来还以为就是在自己家吃顿饭的事儿,这还扯上官司了?
周于民是深刻了解这里的乡土人情的,一看自己老哥这忽青忽白的脸色。就知道他是误会了,急忙解释:“老哥别急,没你的事儿,就是打听一些陈年旧事,别害怕!”
大叔这才有些镇定下来,摸了一把光亮的脑门上吓出来的冷汗,才战战兢兢地摸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严肃地说:“你问吧。”
“别紧张,别紧张,我们问。你慢慢想,哦,主要是这位同志问的,林乐,你来问吧。”
周于民安慰了他一下,回头看着林乐。人是他带来的,但是想来调查的,是这二位,还是让他们自己想问什么问什么吧。
林乐也不推辞,点点头。很快地开始了提问:“大叔,听说您在十四年前买过一辆二手拖拉机,车轮内侧有血迹,您还记得这件事情吗?”
大叔在自己的脑门上摸了一把。手抵着额头想了一下,才肯定地点点头:“到底是哪一年的事情,我也记不大清,但是十几年前,是有过这么回事儿,我还以为是那个天杀的闯了祸事。才卖车的呢,我那时候年轻,攒了好久的钱,也不想不明不白买辆晦气的车回来,还找了老周问了问情况呢,最后说是十里八乡没人受伤,这才放了心,前几年那辆拖拉机也不行了,就给卖废铁了。”
林乐点点头,这和周于民说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出入。
“那您还记得是谁把这辆拖拉机卖给给您的吗?”林乐最主要怀疑的,还是那个原车主。
大叔这次根本没有思考,很利索地说话了:“这个当然记得了,当年我们还差点打起来呢,就是跟我们这边隔两个山头的那个坡上的,那人叫樊永平。”
“樊永平?”惊叫出声的人是白苏荷。
她万万没想到,林乐这样锲而不舍的调查,还真的赌对了,竟然牵扯出了樊永平!
大叔惊讶地看了一眼这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女娃娃,又看向了林乐。
林乐当然知道白苏荷的内心有多么惊讶,但他还是看向了大叔,示意他继续说。
大叔虽然不明所以,但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是接着往下说:“樊永平这个人呢,我们平时也不算太熟,基本就是见了面点个头的程度,那时候呢,是他大舅子牵的线,说他要卖拖拉机,那拖拉机也确实还是崭新的,我才买了的,他大舅子那时候是我们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好后生,能干,人又精明,据说后来都发了大财一家人去城里住了,哎,这人啊,可真是命啊,像我们这样的,一辈子土里刨食儿……”
听着大叔絮絮地说着往事,白苏荷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昏,心如刀绞般疼痛起来。樊永平的大舅子,不就是许恒志么?
林乐及时打断了大叔的跑题,直指重点:“那樊永平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卖掉他崭新的拖拉机呢?”
“哦,这个啊,这个他说了,是他大舅子要去城里享福了,舍不得他妹妹,要带着他们一家子一起去享福,所以这些都用不着了,才想给卖了的。”说到这里,大叔的神情忽然有点神神秘秘的:“说起来这事儿我挺想不通的,樊永平那人,家里穷得叮当叮当响的,常年去他大舅子家打饥荒,竟然能闷不吭声买了一辆那样威风的拖拉机,听说他开回来的时候,村里人都傻了眼,以为这不是正路来的,你想想啊,十几年前,那拖拉机可不是跟现在的小轿车一样,贵着呢,谁家娶媳妇用辆拖拉机,那都是忒长脸的事儿,要说是他大舅子买的吧,那他大舅子当时也没那个财力啊!总之啊,这拖拉机落我手里,也出了大力了,最后卖掉的时候,我可真是舍不得啊!”
大叔再次严重跑题了,但是林乐也没再出声提醒了。
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那辆拖拉机上的血迹,绝对没那么简单。
“大叔,你认不认识两个人,白成安,苏蝉?”
白苏荷虽然情绪起伏波动,但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大叔又开始摸脑袋了,随后脑袋就摇得像拨浪鼓:“不认识,没印象,这十里八乡的人,我不说全部认识吧,也大概知道个差不离,这俩名字我听都没听过。”
虽然知道很可能是这个结果,但是白苏荷还是难掩失望。爸爸妈妈在这个地方存在过的痕迹,真的就这么微弱吗?
林乐知道今天能打听到的,大概也就这些了,虽说没什么大用,但是至少说明许恒志和樊永平这两个人很可疑。
要问的话问完了,林乐和白苏荷也无心再呆下去,几个人喝了大叔端来的茶,推辞了大叔要他们留下吃午饭的好意,匆匆踏上了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