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延禧方才在睡梦之中,便是被震耳欲聋之声所惊醒,披甲而起之后,还未曾说话,便是见到亲卫冲营而进,“陛下,女真兵马已然回转,阿里奇所部想必已经全灭。”
阿里奇数千兵马,轻骑而出,牵制了完颜宗翰如此大军,到了这一步,已经是至尽至矣。
而当年的银术可也非是易于之辈,就将耶律延禧在此死死的拖住,将其重创,士气大减。
已经不用多想,回转之人,无非就是完颜宗翰所部大军。
耶律延禧几乎已经是完全的瘫倒在地上,“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陛下,大军已然成为累赘,莫不如尽出精兵,俺们往西走,总能保得陛下杀出一条血路。”那员将士说完之后便是拜倒在了地上,“请陛下速做决断。”
耶律延禧郝然站立而起,“不错,此时此刻留在此处,无异于等死,朕还有三千精锐敢战之士,还有一线生机。”
……
辽军大营,此刻已经是人心惶惶,可是各营将官总归还是约束住了下属尽力量将各自的下属约束住。
这等事情,只能说谨守营盘,实在到了撑不下去的时候,再找耶律延禧寻求下一步的方略罢。
就在这个时候,中军传来军令,“全军出动,迎击女真援军,誓死一战。”
这等军令,虽然是有些荒唐了,可是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大军固守,没有几日的粮草,还不如与女真大军一战,运气好一些,说不得还能够撞出一条生路出来。
大军刚刚一动作,远远的便是见到,在地平线的那一头,女真甲士汹涌而来,在夜色之中,无数的火把烧得满天都是红光。
这个时代,本来是极其不擅长夜战的,一来是夜里敌我难以分明,二来便是许多人有夜盲症,夜里难以视物。
所以,当女真甲士来此之时,耶律延禧已经是做出了决断,让大军前驱直扑而入,牵制住女真兵马,届时趁着混乱之际,耶律延禧便是能够有一线生机突围而出。
两军相交,金戈铁马,场面顿时便是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耶律延禧所在亲军一动也不动,都是在静静地等候耶律延禧下达军令。
“走!”耶律延禧终于是说出来了这句话,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如此罢了。
三千将士熄了火把,将大纛就在此处,拔马便是往西而走。
完颜娄室和完颜希尹侧立在完颜宗翰之侧,场下大军厮杀,似乎并不关乎他们的事情一般。
女真大军一定会胜,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信念,而这股信念铸造了一个又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奇迹,支撑起了一代王朝,也毁灭了一个王朝。
山坡之上,耶律延禧所部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完颜宗翰的视线之内,这场战事的结局,无非就是厮杀到最后,歼灭了对方的主力之后,再腾出手来,收拾主将。
当然这等战事,如果到了僵持不下的局面,主帅说不得便是会领亲军杀入敌阵,改变战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待得耶律延禧所部火把熄灭之后,完颜希尹第一时间便是反应了过来,“宗翰,不好,狗皇帝怕是要逃了。”
“来人,给某牵马来,某今日若是让这狗皇帝逃走,某便不是女真儿郎!”完颜宗翰这般阵仗,便是要亲自前往捉拿狗皇帝。
却见这个时候,完颜娄室已经是上马,“何须劳动宗翰亲自前往,某可将此贼奉于宗翰面前。”
完颜宗翰安下心来,“娄室前往,某自然心安,定要追上此贼,生死不论。”
毕竟耶律延禧是这个时候辽国继位最为正统的皇帝,至于天赐皇帝耶律淳,史上也不过是把这个占据了南京幽州的小朝廷称之为北辽而已。
所以耶律延禧在女真人的心目当中分量着实不低。
宗翰大军攻伐云州,所为的,无非就是想斩杀亦或者擒获耶律延禧而已。
当然擒获的功劳自然是最大的,可是现在完颜阿骨打老皇帝性命垂危,耶律延禧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宗翰所要的,只是这份功勋来粉饰自家声望,将女真东路军完颜宗望压下一头,为完颜阿骨打驾崩之后,在朝堂之上争取到更多的发言权。
可以说在西路军之中,已经成为了完颜宗翰的私军了,可以想象,在阿骨打皇帝驾崩之后,便无人可以压制住完颜宗翰,军中之人只知宗翰而不知君王。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完颜娄室,银术可等等诸将都是西路军之中的重将,如何不知道耶律延禧的重要性。
完颜娄室翻身上马之后便是抱拳,“宗翰且在此静候佳音,儿郎们,随某捉拿狗皇帝!”
……
天明之时,之前的辽军营寨之中已经竖起了女真大军的旗帜,营寨已经破损不堪,一些完整的营寨周围,到处都是昨夜未曾烧尽成片成片的篝火。
那些没有帐篷的辽军,将一切能披上的东西都裹在了身上,在篝火边围坐着半睡半醒,苦苦挨着这将要到达冬季的寒气。
营寨当中,却隐隐传来纵酒欢呼的声音,女真人已经在为这场战事庆功了,周遭还有不少云州村镇流离失所的女子,成群结队的披着布片毯子,尽力将自己收拾干净一些,围在那些营寨门口。
每过一会儿,就有十几条女真汉子出来,动手拖一批进去,不知道再过多久,这些鬓散乱的乱世女子,就抱着或多或少的食物从营寨里面出来,营外等候的自家老弱,顿时涌上,忙不迭的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