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大门早已紧闭,否则清军此刻应该已经冲杀进来了。倾听了片刻大院中黄宗羲等人的壮怀激烈,沈家宝斜斜的倚在墙边,费力的伸出手为妻子拭去泪水。
“娘子,这次,只怕是咱们再没有前两次的那等好运气了。”
刚刚的激战中,作为甲哨哨长的沈家宝乃是负了伤才被部下护到此处,左腿和右臂,一处刀伤、一处箭伤,包扎倒是包扎了,但是流血不少使得他已经开始出现虚弱无力的症状。
看着自家的男人如此,沈家宝的媳妇的泪水更是再也止不住,顺着他的手滴落开来。
“当家的,奴家绝不会落到鞑子手上的!”
女子决绝的诉说声中,一把剪刀倒握在手中,似乎随时准备用那尖锐的前端刺入自家的要害之中。
就这样,小夫妻默默的对视着,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了一般。只不过,良久之后,清军却依旧没有起最后的进攻,甚至就连劝降的喊声都没有传来。
“听,好像,好像是鸣金了!”
“鸣金?!”
黄宗羲瞪大了眼睛,着实不敢相信他弟弟宛如梦呓般的尖叫。此番聚众,抛开那些早已经溜之大吉的胆小鬼们,也只有这两百余人,其中大多都已经殉国于刚刚的战斗之中,怎么可能还会有能够让清军鸣金收兵的可能呢。可是到了下一秒,甚至就连他也听到了鸣金的声音。
“快,上墙上看看!”
几乎不用黄宗羲吩咐,几个士卒便搭起了人梯,登上墙头,看到的却正是清军逐步退出老营的身影。
“莫不是,秀国公来解救我等了?”
救命乃是大恩,昨天还一口一个阉党余孽的万斯程出口就是秀国公,可是这份敬称却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关注,因为他们也同样被这种可能所震慑到了。
然而,此时此刻,大兰山下的提标前营副将徐信,作为此番围剿大兰山的军事行动的前线最高指挥官,却与他们几乎同样在为这鸣金声而感到诧异。
“哪个鸣的金?!”
徐信一声暴喝,下面的亲兵和亲信军官连忙去查,另外还有一个传令兵更是快马加鞭的沿着山路跑上去,将继续进攻的命令传达过去。
鸣金的声音并非是本阵中传出去的,这让徐信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安,而到了下一眨眼,这份不安竟更是加倍的呈现了出来。
远处,极目所视,传令兵快马向上山跑去。能够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保持着如此度,其马术只怕比起那些蒙古鞑子中的翘楚也未必能胜上多少。可也就是这么一位马术大师,竟然在冲到半山腰时从战马上直愣愣的掉了下去,而他胯下的战马竟依旧在向前跑去。
“见鬼了。”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徐信一巴掌就扇在了身边的那个多嘴的亲兵脸上,随即便向他喝道:“大白天的,你听说过有大白天见鬼的?那分明是贼寇有人在山上放冷箭,这都看不出来,蠢货!”
击鼓则进、鸣金则退,这是军中铁律,哪怕提标营只是一支封建军队,但是这一点却同样是从来坚决执行的。尤其,他们还是浙江清军中的精锐部队,就更是如此了。
山下的动静不明,他们也不敢有所行动,只得暂且退出寨子,以观情况的进一步展,以及下一步的命令。
事实上,山上有人放冷箭,这本不足以影响到进攻,但是山下的本阵与山上老营外的清军相距过远,旗帜看不清楚,金鼓也很难传到上面,想要传令只能以传令兵上山。而其结果,却是被人放冷箭射杀,进一步耽误了进攻的时间。
一件诡异的事件,攻寨清军便被拖延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而当他们重新接到任务,准备再度杀入寨中之时,紧接着却又来了一个传令兵,勒令他们立刻下山与徐信汇合。
这一次并非再是什么见了鬼的怪事,而是真正的威胁逼近,使得徐信不得不放弃了已经到嘴边上的肥肉。
“什么!怎么可能这么快?”
“徐帅,杀过来的明军都是骑着骡子过来的,不眠不休!”
四明山地连三府八县,其中台州府已在陈文手中,正南的新昌和嵊县也都在明军的嘴边上,所以当提标营杀入四明山,要的工作肯定不是围困大兰山,而应该是向南将探马撒出去,以防被明军突袭。徐信显然也是这么做的,可谁知道他们防备的这个万一却还是被他碰上了,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
“来了多少人,打的什么旗号,可看清楚了?”
“回徐帅的话,明军浩浩荡荡的沿着山道而来,怎么也一千五六到两千之众。营号,恕卑职没有看清楚,但领兵大将的将旗却写的是四明山总兵官浦江伯楼。”
陈文受封为秀国公,以及他麾下的五个伯爵,这些极重要的军事情报徐信自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来的竟然是楼继业,虽然这个武将一向是以谋士的身份出现在陈文的军中,但是更早的情报却显示此人的指挥能力似乎一点儿也不逊色于陈文手下的另外几个大将。
唯独是他不太清楚的,却是楼继业这一次竟然会以总兵官的身份出征,是总揽全局,还是作为偏师,亦或者只是一个先锋官,这不由得引起了徐信的深思。
“没时间了,让山上的都撤下来。寨子破不破不重要,决不可坏了大局!”
按照以前的认识,原以为浙江明军即便前来救援也应当是以一到两个步兵营强行军奔袭,而他们就可以在攻下大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