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在?”慕容复轻声重复了一句,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神宗皇帝秉国已久,私下召见他尚勉强可说是为了国事,虽然慕容复也不知皇帝能跟他这个尚未授官的新科进士谈哪门子的国事。但假如太后也在,只怕多半是……为了家事。慕容复既非姓高更不姓向,能与姓赵的谈什么家事呢?
却在此时,不远处跑来一名穿浅黄色便服莫约六七岁的小男孩,一边跑一边放声大叫:“父皇、母后,姐姐被坏人拐走啦!淑寿姐姐被坏人抓走啦!父皇!”童音尖利,带着些许惊恐后怕的哭音,教人听着极不舒服。
而在他的身后,又有不少内侍跟在后头边跑边喊:“太子!太子,不要跑!注意脚下,太子……”
慕容复瞬间放开了那名内侍,将自他身边跑过的太子赵煦拦腰抱起,一手紧紧捂住他的嘴。不等赵煦有所动作,慕容复已沉声在他耳边言道:“噤声!不准哭!不要毁了你姐姐的名节!”
慕容复这一句冷厉无比,赵煦只觉浑身生寒,登时不敢挣扎,任由慕容复抱入殿内。慕容复已隐约猜到了宋神宗召见他的真正用意,但如今人命关天,别的事也只好先摆在一旁了。
宫殿内,高太后正与宋神宗谈话。只见高太后手中攥着一方手帕,语调哀怨地道:“宝安的事虽过去那么些年,可哀家如今想起来,仍是锥心刺骨之痛。淑寿是你嫡女,万不可轻忽啊!倘若那慕容明石当真不愿与我皇家婚配,就不要勉强啦!”淑寿公主是神宗的第三女,由于前面两个女儿皆是早夭,是以淑寿公主不但是嫡女,更是实际上长女,自然身份贵重。
说到他那早逝的皇妹,宋神宗亦是一阵黯然,许久方振作精神道:“皇妹性情温婉,是那王诜不忠不义,欺我皇家太甚!皇妹已逝,母后再为皇妹伤心不止,不是让皇妹不安么?”
高太后点点头,随手拭了拭眼泪,紧紧抓着宋神宗与向皇后的手坚定地道:“哀家是看透了,皇家已是天下至尊,不必以选婿增添声势。纵使无才无貌无家无势,只要他待淑寿好,就够了!就够了!”
向皇后不愿女儿屈就,听高太后有这想法已是微微变色,急忙将目光转向丈夫。只见丈夫拍着高太后的手背道:“母后尽管放心,这慕容明石乃是苏子瞻的学生。他既能不怕牵连千里迢迢赶赴黄州拜师,又侍苏轼至孝,这般人品绝对能善待淑寿。至于他的才具样貌,一会母后见了便知,定然要夸个好!”
高太后正心中忐忑,门外却忽然有一名身穿朱紫貌若谪仙的男子抱着她的孙儿大步闯了进来。高太后见状登时一惊,尚未来得及说一声“放肆”,那人已松开太子,单膝跪地,沉声道:“微臣慕容复,见过官家、太后、皇后!淑寿公主失踪,请官家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金明池中饮宴即刻停止,所有游人必得验明身份方能离开。请官家严查公主身边服侍的宫女、内侍、侍卫,以免有内外勾结之事。”
“什么?!”宋神宗、高太后、向皇后同时一惊。
重获自由的太子赵煦却已扑向了宋神宗,大声哭叫:“父皇,姐姐被抓走了!哇!”
高太后与向皇后一介女流,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都有些支撑不住。在场的唯二成年男子宋神宗久病多时身体羸弱,也是摇摇欲坠,只凭着一口气紧紧握着儿子的胳膊一字一顿地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煦见父皇面色青白吓得直哭,只哽咽着不停地叫“父皇”,竟是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宋神宗见状,面色更是灰败,喘着粗气厉声大喝:“快说!”
“哇!”哪知赵煦被宋神宗一吓,哭地更大声了。
慕容复看不过眼,劈手将赵煦自宋神宗的掌下扯了过来,用力摁了摁他的肩头。赵煦贵为太子几时受过这等冒犯,一时竟愣住了忘了哭。只见慕容复蹲下身来与赵煦平视,双手摁着他的肩头一字一顿地道:“太子殿下,你与你姐姐换了衣裳溜出去游玩,结果你姐姐被坏人抓了,你却安然回来。是你姐姐引开了坏人,对吗?淑寿公主很勇敢,她救了你。现在,该轮到你救她了。你是男儿丈夫,你敢去救人吗?”
赵煦呆滞了片刻,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慕容复微微一笑接着道,“现在,告诉你父皇,姐姐被抓走的时候穿的是什么样的衣裳?抓走姐姐的人有几个,都有什么特征?他们是从哪个方向走的?你知道多少,都告诉你父皇。”
赵煦终于缓过神来,很快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原来赵煦嫌金明池不够新鲜有趣,便缠着一向疼爱他的淑寿公主一齐换了衣裳偷溜出去玩。正巧,今日宋神宗在金明池设琼林宴,除了皇室中人还有新科进士、表演艺人,乃至来瞧热闹的汴京百姓。所谓人多眼杂,他们姐弟二人支开宫女宦官,偷偷溜出来,竟是无人发觉。哪知还没离开金明池就被坏人尾随,淑寿公主将赵煦藏在一处树丛中,自己跑去找侍卫,但很快被两个穿灰色衣服的拐子给掳走了。而淑寿公主走的时候身上是一套绿色襦裙,这套衣裳十分普通,绝瞧不出她的身份。
确定淑寿公主被拐走,高太后与向皇后同时大哭。宋神宗面色铁青,即刻大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召开封府府尹!”
慕容复在听到赵煦形容那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