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观音又是嫣然一笑,言简意赅地向耶律洪基禀明了慕容氏为图谋复国累死萧远山之妻的往事。
萧远山毫无政治智慧,虽早知慕容氏历代矢志兴复大燕,却只恨他们阴险狡诈累死爱妻。可同样的话听在耶律洪基的耳中,却有截然不同的效果。只见萧观音话音一落,耶律洪基即刻站了起来,失声叫道:“皇后,这慕容复是鲜卑人?是大燕慕容氏之后?此话当真?”
萧观音没有说话,却将目光转向了萧远山。
萧远山不知耶律洪基为何兴奋,却仍是老实答道:“慕容博手上有他们大燕皇帝世系谱表与传国玉玺,绝然假不了!”
“好!好!这真是天助我也!”耶律洪基闻言即刻便从玉阶上走了下来,一面在殿中来回踱步,一面又抚掌大笑。
萧远山仍旧不明所以,萧观音却已含笑下拜,柔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终于可以除了这大宋首相慕容复!”
“此事,多亏了皇后!多亏了皇后!”耶律洪基欣喜若狂,赶忙上前将萧观音扶了起来。望向她时,眼底更是写满了温柔。
“这是陛下洪福齐天,臣妾不过适逢其会。”萧观音久未见丈夫这般温情,也不禁垂下头来,两颊微微泛红。
原来自从蜀党在大宋执政,大宋便焕发生机,先灭西夏后收大理。耶律洪基便是再贪图享乐,也已知道大宋这位新任首相慕容复委实是个厉害的对手。更加明白一旦大理彻底归附大宋,大宋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大辽了。然而慕容复在大宋大权独揽,连皇帝都要忌惮他三分。耶律洪基要对付他,的确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想不到,他竟有这么大一个把柄!
身为异族皇室后裔,一心图谋复国。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容忍的罪名,也是任何一个臣子都不敢为其伸冤的罪名。只要耶律洪基将这消息放出去,无论慕容复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赵煦也非取他性命不可了!
想到这,耶律洪基愈发得意,不由仰头大笑,当下令道:“来人!”
“陛下且慢!”岂料不等耶律洪基传令散播此消息,萧观音便又出言阻止。“慕容复在大宋位高权重功绩彪炳,仅凭少许流言蜚语是扳不倒他的。”
耶律洪基自己便是个听风是雨的昏君,以己度人,以为赵煦也会轻易对重臣下手。直至萧观音冷静相劝,他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轻狂了。然而所谓昏君便是:皇后忠言劝谏,他非但不庆幸自己有个贤内助,反生嫌隙。“皇后有何高见?”是以,当耶律洪基再度出言相询,这话音已又冷了下来。
萧观音与耶律洪基少年夫妻,哪里摸不清他的脾气?注意到他态度转变,她心中不免又是一黯,隔了一会方振作精神道:“依臣妾愚见,总要先拿到慕容复图谋复国的证据,方能借大宋官家之手铲除此人!”
萧观音把话说得这样明白,萧远山总算是听懂了,急忙上前一步毛遂自荐。“陛下,小人愿为陛下分忧!”
萧远山无端失踪,萧峰一路南下寻找。留在南京的耶律莫哥却也没闲着,仍旧日夜派出人手搜寻萧远山的下落,如此过了五日,终于被他查明原来萧远山竟是去了上京。等耶律莫哥又将消息传给萧峰,萧峰再往北去追萧远山,终究是晚了一步。
直至萧远山带了十数名契丹武士前往中原的第三日,萧峰方风尘仆仆地追来上京。他此来上京原是便服,哪知方一入城,宫中便已传来诏令,命他入宫见驾。宫中竟能这么快获知他的行踪,萧峰心下已是一跳,暗暗生了几分警惕之心。
哪知在宫中等着他的竟不是耶律洪基,而是太子耶律浚。两人方一相见,耶律浚便已笑了起来。“舅舅素来孝顺,如何这回竟将舅公气地这般厉害?”
萧峰一听这话心中顿生无奈,即刻问道:“是我爹爹来了宫中?”
耶律浚含笑点头,幽幽道:“舅公前日方才寻母后诉苦,要告你这不孝孩儿忤逆之罪呢!”
耶律浚这话说来萧峰心底更是惊跳不已,萧峰与萧远山相处已久,熟知他的脾性。萧远山性情暴烈,若深恨萧峰忤逆,只怕当场就已将萧峰击杀,哪会去寻皇后告状呢?想到这,萧峰已暗蕴了一口内息在胸臆间,面上却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轻声答道:“不过是我父子之间的些许小事,让太子见笑了。不知我爹爹现在何处?”
“自然仍在宫中,”耶律浚正色答道,“舅公这回怕是气狠了,舅舅不妨在东宫住上几日,等母后劝服了舅公再去请罪不迟。”
耶律浚话音方落,萧峰便长舒了一口气,歉然应声。“一切全托赖皇后娘娘了!”说着,又大步上前,边笑边道。“东宫的美酒,微臣亦惦记多时了……”
耶律浚眼前一花,原本立在丈余之外的萧峰竟已来到他的面前,勾住了他的肩头。也不知萧峰使地什么手法,耶律浚突觉肩背微微一麻,身体竟再不能动弹,连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任由萧峰勾着他走入了后殿。
不一会,两人来到东宫书房,耶律浚又在萧峰的“建议”下屏退了左右。待书房内外再无一人,萧峰这才松开了耶律浚,沉声道:“太子殿下,我爹爹究竟身在何处?”
耶律浚方才见识了萧峰的武功,再不敢以谎言相欺,只难以置信地问:“孤究竟是何处露了破绽?”
萧峰沉默了一会,冷淡回道